故事：2021年，妈妈，我想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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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古道轻风

我和婆婆发生冲突是四年前的一月一日，也是唯一的一次，在这之前，我们婆媳关系非常好。只因为一件小事，让我失去了婆婆，至今，仍追悔莫及。


因为是元旦，按照我们北方的习俗吃饺子，我有一个四岁的儿子，很调皮，每次吃饭的时候，总是碗里有一半，饭桌子上有一半，他一个人就占了小半个桌子的地方。那天吃饺子，他还是那样，边吃边玩，这个时候，婆婆总会说上一句：好好吃，吃干净点。


其实，这句话婆婆是经常跟儿子说的，小家伙也没什么反应，该闹闹，该玩玩，真是应了一句老话：打滑了，骂皮了。


婆婆也习惯了，也就是顺嘴说说，知道不起什么作用。可是今天，这孩子一反常态，见奶奶说他，又哭又闹，把还没吃的两盘饺子推到了地上，盘子碎了，饺子落了一地。弄得一片狼藉。


看到这番情景，我心里很不舒服，既生孩子的气，又生婆婆的气，我抱起儿子，照他的屁股上使劲拍了两下，这回，孩子哭得更凶了。我冲着在一旁发愣的丈夫小庆喊：发什么呆呀，还不赶紧收拾，都成什么样子了。真是的，吃顿饭都不让人消停，哪来那么多话，还不如自己出去过了。

我抱着孩子回到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我和小庆是春天结婚的，秋天小庆他爹得了急性心梗去世了。


那年，公爹四十八岁，婆婆四十五岁，小庆二十七岁，我二十三岁。真是老的不老，小的不小，正当好时候，村里有人说，这一家人齐心协力过日子，不红火都没天理了。我们也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公爹的去世，给婆婆造成了很大的打击，转年我们有了孩子，对丈夫突然离去带来的那种钻心的疼痛，因为孙子的出生冲淡了不少，婆婆也从丧夫的悲伤中走了出来。


从此，婆婆把全部精力和心思都用在了孩子身上，除非吃奶，我就是一个甩手掌柜的。孩子基本上不用我们操心，孩子断奶后，我们把土地承包给了别人，我和丈夫在附近城市打工，以便能经常回家，几年下来。我们买了车，翻新了房子，添置了高档家电，日子奔小康了。这一切，离不开婆婆的功劳，她让我们没有了后顾之忧。


婆婆常说，趁我身体好，还能干，你们出去多挣点钱，家，妈给你们守着。

回到屋里，我哄了一会儿孩子，孩子不哭了，睡了。我的气也消了。


见我出来，小庆小声对我说，你还没吃，饺子在锅里热着呢。
我说，妈呢？
妈吃过了，刚出去。


吃过了饭，一直到掌灯时候，婆婆才从外面回来，看样子，婆婆是哭了，眼睛有些红肿，我心一颤，有点过意不去，真想过去跟她道个歉，可是话到嘴边，说不出口，又咽了回去，我想，一家人，用不着这样吧。


现在想想，如果我当时给婆婆道个歉，也就不会发生后面那件事了。

我们家的房子是东西屋的格局，中间是客厅，后面是厨房。我们住西屋，婆婆住东屋，民间有个传说，东为大。


第二天一早，和往常一样，婆婆做好早饭，烧热了洗脸水，我和小庆才起床。我偷偷瞄了婆婆一眼，想从她的脸上看到某些表情，但婆婆还是那样，张罗着放桌子吃饭，没有一点变化。


吃过了饭，婆婆说，自从你爹去世之后，我就没出过这个村子，现在孩子大了，能离开手了，你们的生活也好了，我想出去走走。


小庆急道，妈你想去哪儿呀？


我心里一动，忙说，妈您是不是为了昨天的事生气呢，都怪我不懂事，您别往心里去。


婆婆呵呵一笑，看把你们急的，我哪也不去，去你姐家待几天。


我和小庆都松了一口气。

我们跟姐联系，小庆开车走了一百二十里，送婆婆去市里的火车站上车。姐姐说，她会去接站的，让我们放心。


婆婆没念过书，不识字，用的是老年手机，我们把号码给她存上，她说，不用存多了，我认识儿子两个字就够了。


我跟婆婆说，想家了，打个电话，我们去接你。


但是，不幸的事还是发生了。


第二天，姐姐来电话，说没有接到婆婆，我说是不是火车晚点了，姐说没有，正点到站，现在站台上没几个人了，她正在找。


我和小庆赶到姐姐家，分头寻找，几天了，没一点消息。婆婆以前来过姐姐家几次，不可能下错站。她到底去了哪里？

报警吧。
姐姐疲惫又失望地说，


婆婆失踪四年了，我们也找了四年，可是始终不见人影，杳无音信。她的孙子都上小学了。


有时，小庆低低地对我说，妈知道回家的路啊。


也许，我的那句“还不如自己出去过”的话，伤了她的心。


2021年，妈妈，我想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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