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泰国鬼片的国宝

HIFILI

“鬼片”能拿戛纳金棕榈，这等神仙事估计只有泰国人做得出来。
但，千万别以为这是一部捂着媳妇抱着老公的尖叫鬼片。
跟“戛纳”这两个字沾边，你就别想“看部电影放松一下”。
它，非但不是商业鬼片，甚至还是一个催眠神器。

作者化的艺术表达，大量使用固定镜头，主要演员不超过5人，场与场之间存在硬切。
说真，牛蛙我在看片的过程中，想睡不止一次。
但，坚持到最后，却是意犹未尽。
对生死轮回的大是大非之道，导演用一个很简单的故事完成。
简单到怎么程度？这就是一个病人被死亡带走的故事。
但中间加入了大量的佛教符号和意象，可以说，这一部“佛系电影”。
生死轮回，对信奉佛教的泰国人，以及相当一部分国人，是信仰，是认知。
我们可以不认同别人的信仰，但必须承认它博大精深的智慧。
但说话回来，中国也是一个受佛教熏陶的国家。
比如因果报应这事，真的会没几个人信吗？
我是信。

「波米叔叔的今生前世 」
导演/编剧: 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
主演: 萨卡达·卡温巴迪 / Jenjira Pongpas / Natthakarn Aphaiwonk
类型: 剧情 / 奇幻
制片国家/地区: 泰国 / 英国 / 法国 / 德国 / 西班牙
语言: 泰语
上映日期: 2010-05
片长: 114 分钟
本片在大陆的中文常用译名，是「能召回前世的布米叔叔 」。
但我要说个笑话，“布米叔叔”在电影里从来没有“召回”过任何东西。从头到尾，没有使用过一次“召回”技能。
这是错误的译名，以至于还有人写出了错误的剧情梗概。
其英文片名里，用了RECALL这个词，该词想表达的意思，更接近“回忆”之意。
所以，对片名的正确理解，应该是“能回忆前世的布米叔叔”。
香港用的译名是「波米叔叔的今生前世 」，这才像是看过电影的人才会取的名字。
01

鲶鱼

正如片名所指，影片讲的是波米叔叔的多个“转世形态”。
但影片从来没有明确指定，某某某就是波米的前世。

导演晦涩的表达，可以让我们得到不同的解读。
但所有的解读里，总有一条是最言之有理的。
比如下面我要讲的这个。
这里有一场骇世惊俗的戏。
从剧情可以推测，这是他的前世故事之一。
一位蒙面的公主来到河边，她摘下面罩。湖中倒影是一个容颜尽毁的丑女子。

忽然，不知道是从哪来的一股法力，倒影变成一个白皙透亮的美女子。
湖中一只鲶鱼和公主说起了话，公主明白，这是鲶鱼施的法。
把鲶鱼当成水神，公主恳求鲶鱼把她“整”成倒影中的那个女子。
她步入湖中，献上自己身上的所有金银首饰，以及她的身体。

公主最后的命运，影片并没有交代。我们并不知道她最后是获得了容颜，还是收获了欺骗。
一切就在鲶鱼拱公主的画面结束。
实际上，公主的命运不重要，鲶鱼才是主角，因为鲶鱼就是波米的前世之一。
前世，波米是一条鱼，它拥有鱼鳃，可以高效地过滤出水中的氧气。
今世，他是一个肾脏病人，每天要靠工人定时给他“人工洗肾”。
同样是身体上的过滤系统，前世，鱼鳃是他活下去的骄傲，后世，肾脏成了他步向死亡的祸首。
前世，也许他贪得一时之快，后世，他成了鳏夫孤独死去。
导演想表达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不单单命有轮回，风水也跟着转。

当波米有预感自己命不久矣时，他要求死在他前世所在的地方——洞穴里。
镜头下摇，洞穴里住有一群的小鱼。
生死轮回，从哪来回哪里去。
他从母体的子宫出来，现在他要回到形如子宫的洞穴死去。

而他的死法，就像鱼一样。
肾脏的水被放空，波米叔叔最后因“脱水而死”。
死，也死得这么有仪式感，毫无疑问，他一定是虔诚的佛教徒。
他相信有今生前世，也相信亡魂在身边的存在。
当波米妻子阿惠的鬼魂忽然显现在饭桌上时，波米微有惊讶之余，更多的是诧异。
他的第一句话，是问为什么过了19年才第一次来“看”他。
阿惠说，因为我们死人是没有时间概念的。

亡魂突然出现，且自己身患重病，波米的第二个疑问是：你是要来把我带走的吗？
阿惠并没有直接回答，她只说，她知道波米的身体不好，而且很多妖魔鬼怪在窥视着他，阿惠是过来保护活人的。
死人可以保佑活人，不止泰国，我国大部分人民也持有相同的观点。
这是我们东方人对生命轮回的共同理解。
后来，确实是阿惠带走了波米，是阿惠放干波米肾内的水，让波米“超脱”。
02

诱惑

和波米的虔诚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小姨子阿珍，和侄子小董。
如果说波米是向往自然，向往返璞归真的超脱之人，那阿珍和小董，就是遁入世俗的那一辈。
而我认为，导演有相当一部分镜头是在批判这类群体。

阿珍，不管是用电蚊拍，还是用脚踩，她喜欢践踏生命。
虫子对他来说，就是臭虫。
当护工提出申请回家之时，阿珍想到的第一个理由，就是他要回家买房买车。
而事实是，人家只是回家结婚而已。
波米曾经说，挤在城市的公寓里，就跟住阴曹地府一样。

而阿珍和小董，喜欢城市的便利和热闹，认为农村有鬼有非法劳工，不安全。
在导演的眼里，他们是经不起世俗诱惑的那批人。
波米的超度大会结束后，小董需要临时做几天的和尚。
但是，寺庙没有电脑，也没有空调。
他选择破戒，他溜出寺庙溜进了阿珍的旅社里。

旅社，是整部电影“场景最难看”的一场戏。
白墙与灰床，乏味而单调，与之前大自然的纵深油绿相比起来，这里真就是波米叔叔所说的阴曹地府。
最“难看”的景，要搭配最丑陋的行为。
在这段时间不应该洗澡的小董，他破了戒，去洗了澡。
且导演给了他一个完整的脱掉僧人衣服的过程。
破戒，也被拍得这么有仪式感。

更辣眼睛的是，洗完澡后，小董把僧衣当成浴巾，披盖下体就这么走了出来。
破戒与大不敬，小董两者兼具。

而阿珍，当她在斥责小董禁不起空调的诱惑时，她自己也是同一路人。
有一场戏，看得我扎眼。
导演拍了一长段阿珍数葬礼礼金的戏。
葬礼这么多的后续活动，导演就挑数钱的来拍，言下之意，是充满了批判和嘲讽。

阿珍和小董，都是意志不坚定，禁不起诱惑的凡夫俗子。
只有意志坚定的人，才能达到人灵合一。
而意志不坚定的人，灵魂和肉体是会分开的。
这就是为什么，最后一场戏，阿珍和小董“灵魂出窍”了。

两个喜欢世俗的人，尽管隔了辈分，却“走到了一起”。
当阿珍牵着小董的手，走进一家王家卫式的音乐酒吧，并讨论要不要唱卡拉OK的时候，我禁不住叹了口气。
现世的他们过得这么潇洒自由有色彩，那来世，他们会如何。
当然，这样的假设，仅仅是基于波米叔叔的理论，基于有来世轮回的说法。
而实际上，现在很多的泰国新时代人，在逐渐“丢失信仰”。
阿珍和小董，就是失去信仰的那一代人。
我们没有权利去指责别人选择的生活，但在这部电影的表达体系内，跟体系背道而驰的人，就是导演的批判对象。

「波米叔叔的今生前世 」替泰国拿到第一座金棕榈奖，也是目前唯一的一座。它的地位，对泰国人来说，就如我们的「霸王别姬」，韩国人的「寄生虫」。
但是，不同于「霸王别姬」和「寄生虫」的全民认可，「波米叔叔的今生前世 」拿奖后，收获了很多质疑的声音。
当时，泰国国内的黄衫军和红衫军正打得火热，而戛纳让泰国电影拿奖，有不少媒体认为，这是为了让泰国得到更多的关注。
而我认为，决定一部电影能否拿奖，是综合因素在起作用。
场外的政治因素，也许对它有利，我们可以承认，但也不应该否定它的优秀。
正如同我们必须用「霸王别姬」的故事向全世界介绍当代中国，韩国人必须用「寄生虫」阶级分化的故事来讲述现代韩国一样，
能给泰国“光宗耀祖”的电影，一定得是「波米 」这样充满泰国国家符号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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