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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头条号“懒龙说”的第43篇文章
本周我所发表的《告别“上车睡觉，下车看庙”，怎样才是佛教寺庙的正确打开方式？》一文受到了很多朋友的欢迎。一些读者朋友认为这篇文章对于愿意到名山古刹走走的人是很有帮助的，看到大家对于我的文章这样认可，并且文章的内容能够对大家有所帮助，我心甚慰，在这里再次感谢读者朋友们对我的支持。
也有一些读者朋友留言或者私信我，希望我能够再写一些关于道观的游览知识或者道教的一些神仙体系方面的知识，我在这里感觉压力山大啊。因为道教是中国的传统宗教，与中国民间神话传说息息相关，道教的神仙谱系也是非常庞大，很难在一篇文章中解释的很明白。不过朋友们既然提出来了，对这个话题感兴趣，我也可以班门弄斧的谈谈。成本大套的我可能做不到，找一个比较小的角度浅谈一下还是可以的。
谈到道教的众神，我想大家和我一样，最早接触他们一定是从《西游记》中知道的，什么玉皇大帝、太上老君、太白金星这些大家耳熟能详的神仙其实都属于道教神祗。既然如此，我们这次就从《西游记》中找一个角度来说说。要说《西游记》里的神仙，那当然要选人来的最多最热闹的时候，那毫无疑问就是——蟠桃会。
蟠桃会大家都很熟悉了。孙悟空被天庭封为齐天大圣，负责看管蟠桃园，结果贪吃把桃园里的大个蟠桃吃的差不多了。这时候王母娘娘要开蟠桃会，派七仙女来蟠桃园采桃子。遇到孙悟空，七仙女就给孙悟空介绍了蟠桃会这事。
按照人民文学出版社版本《西游记》的第五回：“乱蟠桃大圣偷丹，反天宫诸神捉怪”中原文如下：“七仙女一齐跪下道：“大圣息怒。我等不是妖怪，乃王母娘娘差来的七衣仙女，摘取仙桃，大开宝阁，做蟠桃胜会。适至此间，先见了本园土地等神、寻大圣不见。我等恐迟了王母懿旨，是以等不得大圣，故先在此摘桃。万望恕罪。”大圣闻言，回嗔作喜道：“仙娥请起。王母开阁设宴，请的是谁？”仙女道：“上会自有旧规，请的是西天佛老菩萨、圣僧罗汉，南方南极观音，东方崇恩圣帝、十洲三岛仙翁，北方北极玄灵，中央黄极黄角大仙，这个是五方五老。还有五斗星君，上八洞三清四帝，太乙天仙等众，中八洞玉皇九垒，海岳神仙；下八洞幽冥教主，注世地仙。各宫各殿大小尊神，俱一齐赴蟠桃嘉会。”
这段介绍基本上就是蟠桃会的完整与会名单了。这个阵容基本上可以说是神仙界的国宴，神仙界的各方大佬都齐聚一堂。平时你烧香磕头都不一定能见到一位，这可是全来了。可是猴哥心里觉得不爽：“为什么开PARTY请他们都不请我？我心里不爽！不带我玩谁也别想玩！”所以就有了后面的大闹天宫的情节。
在与会名单里，我们注意到七仙女最先介绍的是“西天佛老菩萨、圣僧罗汉，南方南极观音，东方崇恩圣帝、十洲三岛仙翁，北方北极玄灵，中央黄极黄角大仙”，大致就是按照中国传统东西南北中的布局，这些仙人也被七仙女称为叫做“五方五老”。那么“五方五老”为什么排名这么靠前？道教里真的有五方五老吗？五方五老指的真的是这些神仙吗？
今天的话题，我们来聊聊，道教正统中的五方五老和《西游记》中的五方五老。
一、道教正统的“五方五老”都有谁
“五方五老”其实是按照中国传统神话传说的东南西北中五个方向上的五尊神仙，在传统神话信仰中，这五尊神仙之所以排名这么高，因为他们是东西南北中五方区域的最高神仙，所以一般说这几位都得加上“帝君”、“天尊”之类的表示身份的好词。
其实“五方五老”是中华民族自古以来就有的神话传说的一部分，早在先秦时代就有过祭祀“五帝”的传统，这“五帝”就是东西南北中的五位神灵。在此基础上，劳动人民的智慧又为五方加上了五行的对应关系，基本上就是“东方甲乙木，南方丙丁火，中央戊己土，西方庚辛金，北方壬癸水。”在此基础上再用五种颜色跟他们一一对应，就出现了“五帝”也就是五方五老的雏形。
他们分别是：“东方青灵始老天君，号青帝；南方丹灵真老天君，号赤帝；中央元灵始老天君，号黄帝；西方皓灵皇老天君，号白帝；北方五灵玄老天君，号黑帝。”
这五帝在先秦时代就已经有人祭祀了，比如汉高祖刘邦身上就曾经发生过“赤帝子斩白蛇”的故事，据《史记·高祖本纪》记载：“高祖被酒，夜径泽中，令一人行前。行前者还报曰：‘前有大蛇当径，愿还。’高祖醉，曰：‘壮士行，何畏！’乃前，拔剑击斩蛇。蛇遂分为两，径开。行数里，醉，因卧。后人来至蛇所，有一老妪夜哭。人问何哭，妪曰：‘人杀吾子，故哭之。’人曰：‘妪子何为见杀？’妪曰：‘吾子，白帝子也，化为蛇，当道，今为赤帝子斩之，故哭。’人乃以妪为不诚，欲告之，妪因忽不见。”就是说高祖是赤帝之子，斩杀了白帝之子，故而能成大业。可见在当时，赤帝和白帝都是民间普遍信仰的神灵了。
后来道教逐渐发展，就吸收了这方面的信仰，并且将这“五帝”就安排在了五岳上，五方五帝驻扎五岳，简直就是完美。所以东方青帝居东岳泰山，南方赤帝居南岳衡山，中央黄帝居中岳嵩山，西方白帝居西岳华山，北方黑帝居北岳恒山。
以上可以说是“正版”的五方五老，可是这些好像跟西游记中的五方五老不太一样啊？接下来我们来谈谈《西游记》里的五方五老分别指什么。
二、《西游记》里的改编版“五方五老”
那《西游记》里既然有这么多神仙，为什么不按照原版的“五方五老”来写呢？这里我们要解释一下，虽然《西游记》名列四大名著之中，但是《西游记》最初可以说是按照明朝末年畅销书的写法来写的，所以在一些宗教、神仙等方面考证就没有那么详细了，单说这里面佛道两教的神仙经常混在一块分不清楚，这佛道一锅烩的写作风格，基本上很难有多么严谨可言。所以，《西游记》更多的还是民间神话信仰意义上的一部著作，不用真当宗教科普读物来看。
不过，《西游记》毕竟也给我们提供了一个了解佛道知识的机会，所以我们就来聊聊，《西游记》里的改编版“五方五老”，究竟是那些神仙呢？
《西游记》里的五方五老，按照前面所说的有这么几位，西天佛老，南海观音，东方崇恩圣帝、北方北极玄灵，中央黄极黄角大仙。这一看大概就是按照东西南北中分的，也基本上是按照老百姓自己心里对于各个方位的理解安排的，佛祖在西天当然就是管着西方了，观音在南海所以管着南方也是应当的嘛。那剩下三位东方崇恩圣帝，北方北极玄灵还有中央黄极黄角大仙都分别是谁呢？
东方崇恩圣帝，他还有个别名，叫做东华帝君。
啥？东华帝君？这个名字这几年可以说是红遍了大江南北了，因为《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的热播，全国人民都知道了这位丰神俊朗的上古大神，他还跟青丘凤九有一场缘分。当然这个只是小说的创作啊，不能当真的信。
东华帝君其实就是东王公，居住在扶桑，最早是跟西王母对应的，也就是最早西王母的“前夫”。这个神仙名字出现比较早了，据传说应该是魏晋时期成书的《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中就有这样的经文：“ 仙人葛玄日：吾得真道，曾诵此经万遍。此经是天人所习 , 不传下士。吾昔受之于东华帝君。东华帝君受之于金阙帝君，金阙帝君受之于西王母。西王母皆口口相传，不记文字。吾今于世书而录之。”
由此可见，东华帝君属于是从神仙处学会了道法，然后传给了人间修炼的人，也就是说人间所有修道的人所学习的修道之法都是从东华帝君处学习的。那就可以算作是人间所有修道之人的共同祖师爷了。道教上清派就是持这种观点，在上清派的《 洞真上清青要紫书金根众经》 说：“凡学道，道成应真人 , 皆先诣东华方诸青宫 , 投简谒青童君也。 ”这就是说所有修成得道的人都得先去东华帝君处拜谒。
后来到了金元时代，道教的最大主导流派，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全真派。
全真派大家都很熟悉，这要拜金庸小说所赐，即使对道教一无所知的人，也定然知道“中神通”王重阳、丘处机等全真派道士的大名。而在全真派的经文中，东华帝君被直接安排成了全真之祖。在元朝的全真道士秦志安所撰《金莲正宗记》序言中说：“是教也，源于东华，流于重阳，派于长春。 ” 卷一所载全真道祖师传记，首列东华帝君：“帝君姓王氏，字玄甫，道号东华子。生有奇表，幼慕真风，白云上真见而爱之······ 开阐玄宗，发挥妙蕴，阴功济物，玄德动天，故天真赐号曰东华帝君，又曰紫府少阳君。······ 故立之以为全真第一祖也 。”在这段记载中，我们已经知道东华帝君名叫王玄甫，被全真道立为第一祖。
说完了东华帝君，我们下面来聊聊另外一位北方北极玄灵，这位北方北极玄灵，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北方玄天上帝，也就是真武大帝。
真武大帝原来叫做玄武大帝，也就是北方玄武那个玄武，是我国民间崇拜的北方之神。后来到了宋真宗时期为了避讳宋圣祖赵玄朗的讳从此就叫真武了。真武的这个名号是起源于北宋，在北宋年间他的地位也水涨船高，从“将军”一路升官到了“真君”，最后到了元朝终于成为了“真武大帝”。
根据《元始天尊说北方真武妙经》记载，真武帝君原来是乃先天始炁 , 太极别体，也就是开天辟地的一股子仙气，后来托生净乐国太子，生于净乐宫，生而神灵，察微知运。长大成人后十分勇猛，唯务修行，发誓要除尽天下妖魔，不愿继承王位。后遇紫虚元君，授以无上秘道，连越游东海，又遇天神授以宝剑。入武当(太和山)修炼。居四十二年功成圆满，白日飞升，玉皇大天尊下令敕镇北方，统摄玄武之位，并将太和山易名为武当山，意思是“非玄武不足以当（挡） 之”。可见真武大帝在中国民间信仰中地位之高。
真武大帝跟其他的神仙形象上不太一样。其他的神仙往往都是冠带齐整，正襟危坐，可是真武大帝却不一样，他总是以披着头发，光着脚（被发跣足）的形象出现，身边跟着龟蛇二将。跟其他神灵正襟危坐的庄严形象相比，真武大帝这个造型反而显得很生活化，让老百姓觉得很亲切。
据说这个造型，其实跟宋高宗有关。南宋时期，真武大帝的信仰非常盛行。宋孝宗即位以后，把自己的府邸改为了“佑圣观”，供奉真武大帝。根据《建炎以来朝野杂记》记载：“真武像，盖肖上御容也。”原来是宋朝建炎年间，为了塑造真武像，画师们被高宗接见，结果那天正好高宗刚洗完澡，披着头发光着脚就出来了，结果画师一看来了灵感，得，真武像就成了被发跣足的样子了。
前面说了，真武大帝是飞升于武当山，所以武当山也被称为供奉真武的道场，后来到了明朝永乐年间，永乐皇帝为了给自己靖难找个理论支持，就说自己即位是因为有真武大帝的庇佑，所以基本上现在武当山的大部分建筑都是永乐年间造的。作为中国民间传统供奉的北方天神，真武寄托了我们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美好愿望。
下面就剩最后一位了，中央黄极黄角大仙。这位大仙，我没找到相关资料。除了《西游记》这个大仙可是没有再出现过。可是我们可以根据现有的证据推理一下。我们前面说过，正版的“五方五老”里中央这一位名叫中央元灵始老天君，号黄帝，居中岳嵩山。又根据五行所说，中央戊己土，土所对应的颜色就是黄色。中央天君叫黄帝，五行中又对应黄，这个可能跟黄极黄角大仙属于一个路子的，所以，这位黄角大仙很有可能就是这位中央黄帝，又称为中岳大帝。
嗯？黄帝？这个名字好像耳熟，这位黄帝是不是我们所说的炎黄子孙的那位轩辕黄帝？道教中还真不是，这位中央黄帝还真不姓轩辕，据《无上秘要》云：“中岳嵩山君，姓角讳普生。头戴黄农玉冠，衣黄锦飞裙，被黄文裘，带黄神中皇之章。常以四季月干支俱土日，乘黄霞飞轮一，奏真他名录，上言于帝。”可见中岳大帝姓角，这也就跟这个所谓的“黄角大仙”对上了嘛。可能是《西游记》里其他四方四老都被别的神仙承包了，剩下中央这位，《西游记》的作者可能是良心发现了，于是就回归到道教最初的“五方五老”中中央的这位黄帝了。
中岳大帝
其实，在《西游记》中，五方对应的神仙也不一定按照上面的版本来。在第32回：平顶山功曹传信，莲花洞木母逢灾（就是金角银角那一段）里，孙悟空曾经有这样一段话：“若是天魔，解与玉帝；若是土魔，解与土府；西方的归佛，东方的归圣。北方的解与真武，南方的解与火德。是蛇精解与海主，是鬼祟解与阎王。各有地头方向。我老孙到处里人熟，发一张批文，把他连夜解着飞跑。”这段话里，西方归佛，东方归圣，北方真武都是跟蟠桃会版本的“五方五老”一样的，这南方的火德，指的是火德星君，这个就跟蟠桃会版本的“五方五老”里南方观音不一样了，看来在《西游记》中，各方的神仙有时也是会工作变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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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教作为中国民间的传统宗教，他的神仙谱系有着太多跟我国民间信仰相关的内容，了解这些各路神仙也是了解中国文化的过程。从《西游记》中，我们可以看到民间传说对于道教经典的改编和重塑，而对这些神仙进行探究溯源，也让我们对于古代民间信仰的随时间的变化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其实了解一下还是挺有意思的。
既然“五方五老”地位这样尊崇，我们也就可以理解蟠桃会为什么请他们不请猴哥了，不过没关系，猴哥靠自己的一条金箍棒，愣是打出了名气，以后如果再办蟠桃会，我想肯定是不能不请猴哥了。
参考文献
1、《西游记》、《史记·高祖本纪》、《 洞真上清青要紫书金根众经》、《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金莲正宗记》、《元始天尊说北方真武妙经》、《建炎以来朝野杂记》、《无上秘要》等
2、《五方天帝及属神名义考》 贾雯鹤 社会科学研究 2006.6
3、《道教神仙谱系的建构初探》 李剑楠 中央民族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4、《东华帝君与金元全真道》 赵卫东 齐鲁文化研究 2008年第七辑
5、《中国人对真武的信仰》 王宜峨 中国宗教
6、《由元代道教史籍看道教诸神信仰》 刘永海 郝秋香 中国道教2010年第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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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9-8-17 09:42: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