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老式梳头镜背面的采莲女
炎夏三伏天,酷暑难熬,人们都想念那一份清凉与快意。于是,夏日赏荷就成为中国人的一个习俗。荷花就是莲花,只是荷、莲所指的部位不同,荷是花、叶的总称,莲则是果实,也就是莲子,此外还有根茎莲藕。有兴趣的读者可以进一步去探究,不容我在此赘言了。
荷花在我国栽培具有悠久的历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人称荷花为“花中君子”,常常借荷花比喻人的气节与风骨。今天的人们去寺庙里,常会看见不少佛像都坐立在荷花上,这与佛教文化有关,印度是佛教的发源地,荷花又是印度的国花,我去过印度旅游,有过不少荷花与佛教千丝万缕的见闻与故事。
中国古人的生活,世俗化程度较高,古代文人对于荷花的叙事,鲜有神神叨叨的宗教情结,夏日赏荷一般的功效就是对付夏日的炎热,或者叫避暑,称之为“湖畔纳凉”,清人张维屛咏荷诗云:“十万田田叶,绿荷成一乡。炎官失威柄,热界变清凉。”难熬的夏日,湖边纳凉,欣赏荷花的生态之美,过一种原生态的避暑生活,更有条件者,在和风翩翩的岸边,闻着荷花香,品着莲子嫩,呷一口淡茶,微风拂面间,闭眼花香扑鼻,睁眼满堂荷花应景生。当然,古人这样的纳凉生活,也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的,大抵以有情怀、有闲暇的读书人居多,因此,夏日赏荷,无论大江南北,都几乎有夏日赏荷的习俗。
杭州西湖“曲院风荷”之美景
自古以来,江南赏荷首推杭州西湖,每到盛夏时节,西湖便成了荷花世界。“曲院风荷”成为为著名的西湖八景之一,南宋诗人杨万里有诗赞誉西湖荷花:“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成为千古传诵的名句。
正是这个主张抗金,正直敢言的杨万里,当时与尤袤、范成大、陆游齐名,称南宋四大家。构思新巧,语言通俗明畅,自成一家,时称“诚斋体”。杨万里还写过《瓶中红白二莲五首》其一:“红白莲花共玉瓶,红莲韵绝白莲清。空斋不是无秋暑,暑被花销断不生。”今武汉市的东湖荷花,以白莲、红莲最有名,杨万里当年所写是不是指武汉东湖的荷花?我没有考证过。湖北还有一个洪湖,就是当年洪湖赤卫队闹革命的地方,洪湖湖面万顷荷花在夏日里争奇斗艳,诗情画意,犹如仙境一般;同样在湖北的孝感市,自古以来孝感城内外就遍生荷花,“泮沼荷香”为孝感八景之一。
民国时期旗袍美女站在桥上欣赏荷花之情景
1935年安徽芜湖李家花园的荷花池 日本记者摄影
民国时期济南 大明湖荷花池的湖中廊桥
山东济南有大明湖畔,六朝时因湖内多生荷莲,故曾名“莲子湖”。清乾隆年间状元刘风诰有联赞大明湖道:“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荷花被济南市选为市花。河南郑州市凤凰台的荷花,也颇负盛名,“夏日荷花盛开,香气袭人,一郡之盛概也。”清人徐邦彦寄寓郑州时,形象的描述了荷花给人的清凉之感:“池中花气芬芳远,槛外风光积翠稠。座引清风宜拂面,波摇细浪好传鸥。”著名作家朱自清在“荷塘月色”里写道:“采莲是江南的旧俗,似乎很早就有,而六朝时为盛;从诗歌里可以约略知道。采莲的是少年的女子,她们是荡着小船,唱着艳歌去的。采莲人不用说很多,还有看采莲的人。那是一个热闹的季节,也是一个风流的季节。”
江南采莲女 雨季风摄影
1940年代江南的采莲人
1960年代 谈恋爱的一对情侣,背靠背地在荷塘边留影
民国时期城隍庙附近豫园胜景荷花池和九曲桥
与上海毗邻的苏州,夏日赏荷习俗,形成于宋而盛于明清,并以农历六月二十四日为荷花生日,阖城男女盛妆往葑门外荷花荡观荷。清代徐崧的《百城烟水》与另一个文士顾禄的《清嘉录》都记录了苏州在六月二十四日荷花生日时“画船箫鼓,竞於葑门外荷花荡,观荷纳凉”之情景,“洞庭西山之址消夏湾,为荷花最深处,夏末舒华,灿若锦绣,游人放棹纳凉,花香云影,皓月澄波,往往梦留湾中,越宿而归”。清康熙年间吴县文人沈朝初《忆江南》赞消夏湾的荷花,“荷静水光临晓景,雨余山翠湿烟鬟。七十二峰闲”。唐宋以来消夏湾荷花传统可以说绵延千年。
不去在意纷扰,不去忧虑明天 待莲花开尽 ,便是清欢
夏日赏荷离不开文人叙事,同样因文人叙事也使得赏荷习俗传之久远,这是习俗与社会大众的双向传播。历史上,无论是杜甫的“雨浥红蕖冉冉香”,还是李商隐的“留得残荷听雨声”,都有些怀才不遇、孤芳自赏的些许伤感;倒是宋代文士周敦颐的《爱莲说》最为脍炙人口:“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咏物言志,又称“托物言志”及“借物喻人”一说,就是通过对客观事物的具体描绘、赞美,来表达作者的某种理想或某种愿望,抒发作者的某种感情咏荷诗或者爱莲说,其实都在说自己的理想与情趣,“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是也。
用荷花寄寓着一个不为世俗所污、没有奴颜媚骨、胸怀自然宽广的形象。
我喜欢这种形象。
2019年7月20日于沪上五角场凝风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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