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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很多疾病都被列为了绝症。
比如伤寒、痢疾、狂犬病、破伤风等等大部分细菌或病毒感染的疾病。
当时人们一旦沾上这些不治之症,就只能在痛苦中等待死亡。
狂犬病患者
现代医学的发达令它们成为了可防治的“小病”,各种预防疫苗将病菌扼杀在襁褓之中。
然而,只要人们一疏忽对医疗卫生系统的管理,它们就立刻卷土重来,甚至可能演变成抗药性更强的全球杀手。
就比如20世纪,在结核病即将被彻底消灭之际,战斗民族苏联又重新将一批更加顽强的结核杆菌带向世界。
实际上,人类与肺结核的斗争已经持续了几千年。
不管是在古埃及金字塔的木乃伊,还是我国马王堆里出土的老太太身上,都能查到感染结核病的痕迹。
大英博物馆中的埃及木乃伊 ,结核病在其脊柱中发现。
在我们的印象中,它似乎偏爱感染具有诗意和艺术气质相关的人。
诗人济慈、雪莱、肖邦、卡夫卡、鲁迅、林徽因都被结核病折磨而死。
文学著作里也充满了对结核病的描述,他们通常拥有消瘦的身材、忧郁的眼神、还会不时咳嗽,一言不合就会咯血...
结核病是文学艺术中常用的主题
它时常被称作是浪漫的文人病,但其实也是名副其实的“穷人病”。
现代社会爆发的第一次结核病大流行发生在18世纪末的工业革命时期。
当时在欧洲和北美有大量的农民涌入城市,这些集中在一起生活的城市贫民就成为了结核杆菌最理想的“温床”。
工业革命时期的肺结核病人
作为慢性传染病的一种,它最主要的传播方式是飞沫传播。
这些结核杆菌会随着患者的痰排出体外,待痰干后漂浮在空气中,被易感者吸入后致病。
由于最常见的感染部位是肺,所以常常被称为肺结核。
除此之外,当易感者吞下大量结核杆菌时,比如饮用了感染结核杆菌的牛奶所致也会直接导致肠道感染。
红色部分为:痰中的结核分枝杆菌
它已折磨了人类上千年的时间,医生们却没能找到正确的治疗方法。
在欧洲,从17世纪初开始,结核病发病率就高居不下,最严峻时还有近25%的患者直接死亡。
直到罗伯特·科赫首次揭开了结核病的元凶是结核杆菌之后,不能被治疗的僵局才得以被打破。
罗伯特·科赫
首先,罗伯特·科赫研发出了一种名为“结核菌素”的提取物作为治疗结核病的“良药”。
尽管它没有实际的效果,但它后来成为了一项筛选试验,用于检测是否患上结核病。
不久之后,阿尔伯特·卡尔梅特和卡米尔·吉特林成功开发出可接种抗结核疫苗,也就是卡介苗。
结核菌素试验
防治疫苗配合上公共卫生措施的改善,结核病的发病率开始显著降低了。
而当时的苏联在防治结核病领域更是走在世界的前列。
根据大量临床上的观察以及综合的化验检查,他们率先总结出了结核病防治过程的规律性。
在抗生素药物还没有发展起来时,苏联已建立了相当严密的结核病防治网,几乎覆盖了每个区域。
他们为大批儿童接种了卡介苗,试图从城市到农村将结核杆菌扼杀在摇篮中。
由于这些结核杆菌具有多形性,抗酸性,生长缓慢,抵抗力强,菌体结构复杂等特点。
它们可以寄生在人免疫系统的巨噬细胞内,并在血液中游走。
当结核杆菌繁殖达到一定数量就会导致巨噬细胞死亡,继续侵害其他巨噬细胞,引发结核病。
显微镜扫描下的结核杆菌
到了20世纪中叶,雷米封、利福平等抗生素和链霉素药物的出现使得结核病得到有效的治疗。
为了更好地救治病人,苏联率先肺结核分为轻、中、重三级分类。
他们还及时免费将药物治疗送到患者的手中,从而使得大大降低了结核病患病率。
利福平粉
苏联这一系列举措给全世界防治结核病带来了宝贵的经验。
到了20世纪80年代初期,全世界结核病的发病率已经降到了一个非常低的水平。
那时人们普遍认为,结核病即将成为继天花以来第二个被彻底消灭的疾病。
20世纪40年代来自美国的结核病预防海报局部
实际上,苏联在这方面做得如此出色,是意料之内的。因为它是世界上第一个向全体公民承诺终身免费医疗的国家。
这也就意味着,那时的苏联人民从摇篮到坟墓都不必愁看不起病的问题。
可由于苏联整个国家的基础设施还处在相对落后的水平, 如此“先进”的医疗任务缺少必要的经济系统是很难行得通的。
为了达到目的,他们只能采取以预防手段为主,重在预防数十种常见传染病和流行病,并提供全民接种和免疫。
当然,结核病就是其中重要的一种传染病。
不过,随着苏联经济的衰落,长期单一、不完善的医疗系统逐渐走向崩溃。
这直接导致了医疗设施跟不上时代,从而使早期防治的传染病如流感、肺结核等重新复出。
而大多数患者只能等到晚期才被诊断,以至于错过最佳治疗的时期。
此外,有许多患者盲目服用抗生素等药物,从而“养育”了一批耐药性更强的结核杆菌。
严重结核病患者的胸部X光:病灶位于白色箭头之中,其中包围的黑色部分为空腔。
所谓耐药肺结核,就是指结核杆菌菌对药物产生了抗药性,普通的药物不再能将其杀灭。
它治疗的成功率极剧下降,花费也明显增加,甚至可能达到普通肺结核治疗花费的100倍。
但正值美苏冷战,苏联已经无暇顾及整治这一波顽强的结核杆菌了。
结核杆菌在体外培养基上形成的菌落
到了70年代,苏联趁机向第三世界扩张,前往入侵阿富汗。
不曾想,他们低估了阿富汗这个国家及全球复杂的政治形势,以至于这场战争逐渐变成了一场灾难。
当联合国要求苏军撤出时,阿富汗政府却请求苏军无限期留驻国内,以应对层出不穷的内部起义。
苏联士兵在阿富汗
苏联选择把15万军队留在了阿富汗,却给自己国家的政治、经济和外交都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值得一提的是,鼎盛时期的苏联平均寿命(70岁)差点超越美国,到70代时期竟下降到63岁左右。而世界人均寿命基本都是逐年上升,只有苏联反其道而行。
有历史学家们认为,阿富汗正是拖垮苏联的重要因素之一。
无独有偶,在苏联解体不久后,结核病又再次卷土重来了,而且出现了大量的耐药性结核病。
苏联士兵在阿富汗训练
如今医学界还将耐药性结核病视为“能传染的癌症”。
2017年WHO全球结核病报告显示:全球有1040万人患结核病,2016年有180万人死于结核病。
结核病再次成为了全球头号传染病杀手。其中,俄罗斯在内的22个国家该病的感染率是世界其它国家的四倍。
结核病患者的肺
当科学家试图重建结核杆菌的演进历史时,便不由地猜想新的耐药结核菌是否和苏联有所关联?
2016年,挪威公共卫生院的研究者从南亚、欧洲和中亚分离出了结核菌株的基因组序列,并加以比较。
研究结果发现,从苏联国家分离出的菌株,果然富含耐药性突变;
人为制作的肺结核示意图
除此之外,从欧洲分离出的一些菌株也正好可以追溯到苏联入侵和占领时期的阿富汗。
这意味着,当年阿富汗拖垮了苏联,苏联的耐药结核杆菌正拖垮着全世界。
研究人员指出,由于苏联的解体,公共卫生系统的彻底崩溃也连累到了东欧其他国家的公共卫生水平。
而新一批顽强的结核杆菌趁机走向统治世界的道路。
苏联入侵阿富汗、苏联解体、战争难民离开阿富汗等历史阶段,结核菌两个分支的扩散示意
它们随着移民者走向了土耳其、挪威、丹麦或德国,重新开始征服世界。
尽管在早期阶段有结核病的治疗方法,但它导致的死亡率仍然很高。
此外,对于耐药结核病患者的治疗非常不容易。
重建公共医疗卫生防御体系是远远不够的,医学界还需要更多强有力的诊断工具和药物等。
上个世纪90年代,WHO还宣布:全球结核病处于紧急状态。
联合国在2001年成立了全球控制结核病合作组织,汇集了各国的结核病防控个体和机构,共同对抗结核病这个人类的大敌。
为了不产生更多的耐药结核病,他们在全球推广由WHO专门针对非耐药结核病提出的所谓“DOTS”策略。
按照这种策略,患者一旦确诊患上了结核病,就必须在医护人员的密切监视下接受抗结核药物的有效治疗,并且确保完成足够的疗程。
据估计,正因为DOTS策略的有效推广,到2015年时全世界结核病的死亡率比1990年时大约减少一半。
不过,由于结核病攻击的是穷人,因此针对结核病的新药研发几乎是一种慈善事业。
目前针对结核的疫苗卡介苗并不能完美地应对这种疾病,它们只能预防儿童发展成严重的结核病。
可是将近一百年过去了,却并没有更有效的疫苗问世。
值得关注的是,在中国同样是一个结核病大国,疫情严重性仅次于印度。目前我国每年新发病例还有约100万,其中耐药结核病约10万。
不过,有了苏联的前车之鉴,我国已经把结核病作为重大传染病来控制,加强结核病控制。
在过去20年中,我国每年结核病疫情下降4%,下降速度领先全球(约2%)一倍。
但由于我国部分地区流动人口大,集体居住,劳动强度大,卫生条件差等原因,也依旧容易发生结核病。
就比如2017年湖南某县城高中忽然集体爆发的肺结核疫情,搞得人心慌慌。
原本即将消灭的结核病,靠着一次政治剧变又卷土归来,并且一副愈战愈勇的样子。
这是否意味着,许多已经成为了“小病”的古老疾病,有朝一日也会因为某个出乎意料的事件而再度崛起爆发呢?
*参考资料
Tuberculosis.Wikipedia.
Vegard Eldholm et. al., 2016. Armed Conflict and population displacement as drivers of the evolution and dispersal of Mycobacterium tuberculosis, PNAS. 113(48): 13881–13886, doi: 10.1073/pnas.1611283113
沈志华等. 2008. 一个大国的崛起与崩溃:苏联历史专题研究. 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从摇篮到坟墓的免费医疗:谈谈前苏联医疗的兴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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