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边缘人的迷茫，你懂吗

wangqu

残灯明市井，晓色变楼台。又是一夜，终于下班了。

阿雅是行走在这个二线城市的边缘人物，供职于本市某个国企制造业。收入匮乏，精神贫乏，身体虚乏，俗称“三乏人士”。

J市大清早就开始堵车了，车子像大肚子的女人，小心翼翼步履蹒跚的着急去生产，却被告知产房满人了，得排队。这给肚子里的孩子急得，一顿不顾娘的乱踢。。。阿雅坐在班车里，疲惫的望着窗外因为堵车而引起的骚乱，感受着晨起的太阳从车窗外投进来的暖意， 好像觉得不能辜负了这无私温暖似的，阖上困倦好久的眼睛，放松了慵懒的腰身，蜷在靠椅上，猫一样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阿雅被一阵肩上的拍打弄醒了。生物钟使然，本应一觉到站。今天竟然睡过站了。

抱歉的向班车师傅点点头，起身下了车。路边拦了辆出租车，一路向东返回，大约20分钟后，车子停在了目的地。这是一座地处市中心边缘的城中村——罗家村。也是阿雅土生土长的家。

一眼望去，是栋栋加盖的农村自建楼房，大多数都是四五层高，不讲究美感和规整，像是凑层数一样随意罗上的。狭细的胡同被两侧层层逼仄的楼房挤的扭曲了，曲折的向村里延伸。村子是开放的，好像四通八达的，胡同看似是随意延伸，但顺着走总能通向另一个胡同，而总有胡同是通着主干道的。所以，进了这里是不会迷路的，总会走出来。阿雅一直认为，这胡同是富有中国哲学的，非常中庸。

罗家村在罗家路的北侧，南侧是一座座拆迁高起的写字楼和高档小区。往罗家庄西去一公里是一座草木繁茂的森林公园。东走一公里是四星级的酒店和高档商场。这才不过十年，周围已尽是一片现代化的繁荣气息，商业经济迫不及待的无所不及的扩张着，在周围村落皆以被招安伏地时，传统的中国村落已经被逼近角落一隅。传统在现代化改革者的眼中是另一个词——落后。罗家庄也被列入了几年后的拆迁名单。

罗家庄里除了本地土著外，还有一大批形形色色熙熙攘攘的外来人员，有用生命拼速度和服务的外卖快递小哥，有为城市市容做贡献的街道保洁，有在超市每天过手人民币的收银员，有西装革履供职于写字楼某个公司的职员，有跟城管打游击的小商贩，这些人有个共同的特点，无房无车无存款，除了罗家村，这个城市给不了他们落脚的地方。他们是一群在J市打拼人生却在J市找不到归属感的人。也是一边为J市贡献着GDP一边被J市拒绝的人。

阿雅的家离主干道很近，大约只有五分钟的路程。终于到家了，已经接近晌午。闻着一楼做淘宝生意的房客家飘来的午饭味道，肚中饥饿的很，疲惫的身体连脚都提不动了。

中午和家人吃罢饭，终于可以窝在沙发上好好休息休息。这时，却隐约传来一阵细微而嘶哑的哭声。城中村这种地方，屋里是人挤人，屋外是楼挤楼，一点动静就听得清楚，喜怒哀乐都是声声入耳的。楼下送外卖的男房客小亮又在哭了，听父亲说他女人一个月前跟别人跑了。阿雅一开始还不信，因为前几天去收房费，她是见了桌上摆着两副碗筷的。后来在朋友圈看到小学同学的一条结婚动态，新娘子竟是小亮的女人。阿雅的这个同学，上到四年级就下学了。平日看起来是正常的，其实是病的。不犯病的时候什么都好，犯病的时候满大街的跑，还边跑边脱衣服。阿雅从小就认为他是没有奥林匹克命，得了奥林匹克病。

阿雅是见过小亮女人的，虽不是很漂亮，却也是明眸皓齿，自然纯真，落落有致的。尤其是那双眼睛，亮晶晶的，是带着水的，楚楚可怜却跟人说话总是满带笑意的，那是一双很会讨好人心的眼睛。如今却跟了那个病子，总是让人可惜的，那张结婚照，怎么看都是煞风景，不知道以后那女孩儿的眼睛还会不会继续像以前一样亮着，笑着。

小亮送外卖一个月其实也是能赚七八千块的，听说以前做过些小买卖，几年下来，也是攒了些钱的，搁在前几年买房，或许还能对付个首付。可是现在，远远不够。女孩儿嫁给那个病子，能分到一定的拆迁房的配额。而且，病子家的经济条件在罗家村是很好的，家里有七层小楼，每年房租就几十万。

小亮好像因为女人有些魔怔了，整晚上彻夜的亮着灯在屋里唱戏，还是细声细语的，好像分饰两角似的，自己对唱。此后，小亮屋里的灯便再也未关过。因为每个房间都有自己的独立电表。阿雅便也未去询问过。罗家村有个规矩，房主不问房客事。租房前，都会签好免责协议。这不是冷血，只是城中村向来人流散乱，三教九流都有，曾经有个杀了一家四口的逃犯流潜到罗家村，在一个主家住了一个月。平日里看起来倒是彬彬有礼，平淡无奇，哪里想到竟是手刃四口的杀人犯。

一个月之后的某一天晚上，小亮家的灯灭了。阿雅家以为这孩子脑筋通了。

阿雅是第二天在做淘宝的房客那里听到的。——小亮杀人了。

阿雅突然想起来，昨晚是病子的婚礼。她因为有事只随了份子，没有去现场。

病子身上中了三刀，刀刀致命。警察来阿雅家询问了阿雅很多小亮的事情。小亮的精神出现了问题。

他一直重复说着一句话——小美不是要房子吗，我给不了她。现在我给她了。

罗家村又出杀人犯了，人们给这件事，添了各种材料，就像分享一道需要精心烹制的美食一样。

最无情的是看客。

阿雅总是在想。社会是否是公平的？或许社会作为契约的本质是公平的。但是社会关系却不是公平的。就像货币本身是没有价值的，却因为政府的命令而具有了价值。货币和社会，完全是因为人的主观决定价值性和公平性。而人，生来就是有阶级性的。随着经济的发展，这种阶级固化只会越来越深。

阿雅望着罗家村房檐下密密麻麻的各种线路，他们纠缠在一起，好像盖过了罗家村细长的天空。如同人这一生。如果没有一个好的出身，是不是注定要在奋斗中挣扎，迷茫中探索呢？


本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联系管理员删除，原文地址：https://www.toutiao.com/a6527633396015825416/

conanwchen2

边缘人不止是在阶级固化上。更是在精神心里上。

lrgc

“我承认我可能所有的努力，就只是完成了平凡的生活，但或许，这就是人生的意义所在吧。”作为一个普通的平凡人，也许人生的意义就是许三多说过的多做有意义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