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那个坚持要得到我想要的糖不会放弃的人｜新人文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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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作品向人间发声

陈瑞宪说他爱旅行，旅行时爱去看最新的装置艺术展，因为他喜欢接受最前卫想法与观念的刺激挑战。

有媒体文章称他“难缠”兼“自负”，甚至以他的身世暗喻他为少爷，但是陈瑞宪一直不语，只以他的一件件作品，来回答众人的好奇与期待，他也迄未令好奇的期待者失望。

年轻时有如一心求道德的僧人，如今的陈瑞宪似乎逐渐显现出”道本在生活之中“的宽松态度来，形式风格与空间美学当何在何往的辩证，似乎不再显露出对他有任何捆绑的痕迹，陈瑞宪愈来愈坚定自明的懂得如何藉由他的设计作品，来向人间发声作回答。

简笔描绘人生山水

陈瑞宪谈自己与十年前刚成立工作室的差别时说：“我现在比那时圆融多了，但这并不是妥协，我还是那个坚持要得到我想要的糖不会放弃的人，只是我现在会用宛转沟通的方式来达到目的，但是背后的坚持与热情是一直没有改变的。”

陈瑞宪认为在一件好的作品中，沟通的重要性至少占到一半，尤其对于业主与使用者真实需求的了解，更是许多构想与灵感的发启来源；他也相信设计过程中，抱持着开放一些允许不可测外力介入的态度，让结果无法完全控制，事实上会让设计的过程更显有趣。

大学念的是淡江化学系，升大二时虽立意要转入建筑系，但因父亲当时经营在台湾极具知名的食品公司，期待身为独子的他继承家业，并应允以一架钢琴换取他的不转系，于是让爱好音乐也自认不是叛逆个性的陈瑞宪，与建筑轻轻第一次的迎了面又擦身而过。

但是与建筑第二次相逢时他就没有那么轻易的错失这样的人生机缘了。那是在退伍后初到东京本想学糕饼制作，必须先学语言前一年半的时候，陈瑞宪发现自己常在课余流连于书店，他说那种阅读架上图书时的快乐，让他勾起童时蹲踞东方出版社角落，贪婪的阅读着《七侠五义》时头上的天花板转着电扇时的甜美回忆来；他也就是在此时注意到自己大半时间都是停驻在建筑与设计书柜前不去的事实，申请学校时就不犹豫的下决心改念建筑系，父亲后来知道时，见他这样长时仍然不变对建筑的热情，也就不再有任何的拂逆与反对意见了。

陈瑞宪现在回顾，可以自幼时起就伴随自己这样对美的爱好与向往，由于父母受的都是日本教育，成长过程中常见到来访日籍客人携来精致优美的小礼物，那时对礼物美感与精致的感动印象至今仍然鲜明，他特别还提到母亲对平常生活美学的要求，也是让他不觉中受到很好的熏陶的重要源处。

陈瑞宪小学念的是台北东门国小，同班同学来自不同社会阶层背景的多样化趣味，与初中考入私立复兴中学，升旗时校长随意抽取同学上台背英文单词，感受到其他同学优秀性时的惊讶与压力，都仍在记忆中历历在目；高中入师大附中，开放的校风与对独立思考的鼓励态度，更叫他有机会可以接触并发掘本已喜欢的音乐与其他兴趣。

在日本学建筑的过程，陈瑞宪觉得最大的收获来自于平日不断的旅行看建筑物。他提起有一次去拜访心向往的高松伸事务所，柜台人虽然没有让他见到高松伸本人，但是也给了他一张列有所有设计案位置的作品名单；他并说起有一次一间房子得坐两小时汽车两小时火车，还要走上一小时路，但最后到达时因屋内无人，只能立屋外张望并怅然而返的经验。

这样僕僕于风尘的追求路途，也让陈瑞宪在无意间见到了一栋由安藤忠雄所设计的建筑物，安藤不营营于表面细部装饰性，简约优雅的空间风格，以及从传统中寻找思考灵感的态度，都叫他惊讶并深受感动。陈瑞宪在毕业后也因此可以进入安藤的事务所工作，这段工作过程，让他见到了日本设计工作者，如何把建筑当宗教般近乎痴狂的敬业态度，“是那种愿意以一生来煮出一道完美的汤的专注工作态度”；这段时间居住在大阪的陈闲时却最爱往京都跑，他尤其喜欢去看那些把传统的老旧东西转成现代的作品。

陈瑞宪认为现在他逐渐懂得如何在设计中放松的技巧，收放之间的拿捏越来越得心应手，如何做得准确与如何懂得留白，对他而言都是同样重要的；他也说他寻求灵感的启发，源自不断在旅行过程中的自我思考，而对流行一定程度的兴趣与敏感观察，以及常常看当代艺术家前卫的装置艺术创作，也都能提供他良性的灵感刺激与思考挑战。

陈瑞宪认为作为一个设计者，最大的成就感来自于作品完成后，别人在他的空间中能得到感动，他相信建筑师存在于人类个体与空间之间的内在的对话关系，他也以此为自我敦勉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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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飞出自己的春天来

几乎主导的影响了台北90年代低限美学风格，与空间中不言自明浓重近乎宗教般的仪式性气氛，使陈瑞宪从十年前第一次出手到如今，都不可免得一直被与他所曾师承的日本当代大师安藤忠雄连接并论。

在陈瑞宪的空间中人仿佛被安排进入一个完整的空间仪式程序，相对于空间所显示出的沉稳肃静力量与绝对性美感，人的位置就似乎有些渺小与必然的谦卑；有如在面对洪荒天地时，个体独自的存在性不自觉得浮现，本体与灵魂想要对话的需求也因此自然而生。

陈瑞宪对空间元素操控的收放十分自信与自在，对空间力量当由何处出击也如囊中探物，他提醒自己技巧可以纯熟但不可少了“拙气”，他也向往“简笔山水”的文人美学，留白与简约本已是他优游入世的舟船，任何空间在他手中轻易就可以被理出筋骨头绪，丝毫不能奈他何。他也会在这样看来仿似的沉重严肃中，又顽童般跻身入内，以欢欣的童稚游玩心情，嬉戏的在安全与危险的边缘操弄空间，令人意外的把一个快乐孩子的心性昭然显现。

听他说在东大寺见到由一根根木头相互衔接成大木柱时如何心生钦佩，以及听他谈在土耳其看远久老石柱上移动着的余晖时如何感动，我们可以清楚感受到他的善感；而他作品十年下来严谨的品质呈现与令人一直仍悬念不落的期待感，也证明他对空间美学追求的热情与执着，丝毫没有随时间褪色。

在陈瑞宪较近期的作品，如《实践大学教学及行政大楼》以及《JRV办公室》案中，愈见他所称的简笔山水风格来，小处细微的雕凿全被抹逝或淡乎掉，大处的磅礴气度隐隐透出，空间似乎不多着力，但力量却无处不在。

实践大学教学及行政大楼案

JRV办公室案

背负着安藤的冠冕与枷锁一路行来的陈瑞宪，以自己的作品向我们证明，包裹在大师蛹中的蝴蝶，即将要脱茧而出，并翻舞出一季属于自己的春天来了。

阮庆岳，台湾小说家、建筑师。来源：《新人文建筑：13人书写台北空间新美学》。《头号地标》被授权在大陆新媒体渠道首发。

文｜阮庆岳 出品｜头号地标

人文指导 | 叶开（中国顶级文学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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