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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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个挺可爱的男孩——如果单纯从长相上，并且去掉另外一些东西不说的话。

　　那小子似乎很乐意跟着我。但我一开始……嗯，可以说是绝对的、完全的、一点都不愿意被他跟着。后来，跟他彼此在某些问题达成共识，便也算处得来。但要说融洽的话，哈，那不可能。

　　不过，随着认识的加深，更多的时候，我会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小男孩。回到家里，他会从房间跑出来，帮我开电视和开灯。有时候他也喜欢恶作剧一下，比如在天还很亮的时候开灯，把灯弄得一闪一闪地玩得不亦乐乎。他很多时候很乖，也不会随便闯入我的房间。他的调皮都是在可以允许的范围里面。而且，他只是想和我玩。

　　大学毕业的我今年工作刚满一年，前不久认识了一个女孩子。那是在朋友的一个聚会上，两人之所以攀谈起来，是因为她说我长得和她一个堂兄挺像。她当时是喝了点酒的，说了很多她堂兄的好。她是独女，那个堂兄从小就当她是亲妹妹一样看待。现在这个堂兄要出国读书了云云。而我就一直倾听着。当时我觉得我是不像她堂兄的，她只是需要找个人聊天罢了。

　　后来证明我的猜想不错。当我们成为恋人后，我问她，你不是说我很像你堂兄么，那和我在一起不会觉得怪么？

　　她说我外貌其实不是很像，只是身高和气质有点类似。而且我对她的关怀，让她感觉起来也像堂兄那样的好。

　　我说，你该不会是恋兄情结吧？

　　她回答我说，每个女孩子不是潜在意识恋兄就是恋父的，有什么奇怪的？总不可能计较这些吧，再说恋也不是真正情侣的那种恋，就别吃这种飞醋了。而且以身边优秀的男性为标准也没什么不对的吧？

　　那倒是。

　　两个星期前，女友说要出差三个星期。我习惯每天晚上吃完饭就会到外面散散步，在女友离开的第三天晚上，我独自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一个湖边。走着走着，远远地发现有个小孩蹲在一棵树旁边。起初我以为那是树干阴影和路灯造成的幻觉，可后来看真切了，的确有个小孩蹲在那儿，靠着树，抱着膝盖。他先是一直盯着我看，然后他站起身，一直在我后面跟着。

　　现在想起来，似乎走到那湖边是冥冥注定的。因为平常很少走到那里去，和女友在一起后，我们一次也没经过那里。那晚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心血来潮，走了过去。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个附近的小孩，可是走了很长一段距离，发现他还是一直跟在身后，我就有点不耐烦，于是走上前想问个清楚。

　　我问他：“小弟弟，你是不是住在附近啊？”

　　他摇了摇头。

　　我又问他：“那你记不记得你家住在哪里啊？记得家里的电话么？”

　　他还是摇头。

　　我无奈地笑了笑，这孩子看起来也就五六岁，于是我伸出手要去摸摸他的头，想拉他到身边，带他去找警察算了。不过我的手却捞了空。一刹那间，我惊呆了。

　　我明明伸手到了他头顶上，却捞了个空？？？

　　我宁愿怀疑是我自己头晕眼花，但我的下意识反应还是往后踉跄了几步，差点被个自行车撞到。

　　我承认我吓坏了。我也再没有勇气伸手去摸他的头。

　　这个时候我听到了小孩的说话声。他告诉我不用怕，说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得到他，说他不会伤害我，因为没地方去，所以在这树下坐着。之前有个老头告诉他，在这里能够等到那个可以帮他找到爸爸妈妈的有缘人，这个有缘人就能够看到他。到了该走的时候他就自然会离开我。

　　我是有小孩恐惧症的，而且……而且这还不是个人！所以难道我只能自认倒霉？

　　我问他究竟家在哪里，我想赶快帮他找到他的父母，可以早点摆脱他。可是他完全不知道。

　　你可以想像么？被这样一个小孩跟着，该是多么可怕啊！他时时刻刻可能出现在你的身边、背后或床边。

　　最近，他又告诉我了。他其实在我身上有感觉到一些他父母的气息。那种气息令他认定我就是能帮助他找到父母的人。

　　他说，等他的父母看到他，他就会离开我的。除了我，就只有他的父母可以看到他了。

　　我苦笑着，那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你的父母呢？我也能看到啊。再说你连自己的家在哪里，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我怎么会帮你找到你的父母呢？

　　小鬼说，他很清楚自己父母的味道，而我，只是身上带有些许那样的味道罢了。

　　就这样，我和他同住了将近三个星期。期间我要求他不可以随便跑出屋子、也不可能忽然出现吓我或者在我关上门私人独处的时候擅自闯进我的房间。

　　除了前面提到的，偶尔他会玩电灯和开电视之外，他倒还真是个很听话的小孩。我有时候也不由得想自己将来的小孩会不会也这么可爱。不过，这个可是不一样的，起码，不用花什么钱去养。

　　对了，在我洗澡的时候，他有时会故意在浴室外面，在门玻璃上印下手印，这也算是个小恶作剧吧。

　　过完三个星期，女友回来了。

　　她回来后的第一个星期五，夜里11点多。女友打电话来，约我明天去她家，说有人想见我。在我放下电话，准备关台灯睡觉时，感到那只冰凉的小手忽然碰了碰我的肩脖位，害我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他说他也要去。我想，反正她看不见的，他要跟我也没办法。

　　“那可约定了不许乱来哦，必须全程都乖乖的。”我装着严厉的样子。

　　来了女友家的门前，我整理了下衣服，吸了口气。不知道她会介绍谁给我认识呢？

　　我按了按门铃，她开门了。然后，她很惊讶地问我，那个小孩是谁——她看得到他！

　　我一时呆在原地，这时里面有个男人的声音传出来：“怎么了？怎么还不进来？”有个男人笑着走出来，“好可爱的小孩子啊，你侄子？”

　　“你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人家？这是我堂兄……”

　　我的眼神大概太过于怪异了。这时我听见我背后传来了一声小男孩的哭声。我转过头，见他张大了嘴，那看不见眼白的眼睛里流下了眼泪，嘴里模糊不清地哭喊着，发出刺耳的高频声。

　　我一话不说，转身摸摸小孩的头——和他相处久了之后，我可以碰触到他了。我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跟着我了。“去吧，”我觉得自己的声音很遥远，“你的爸爸……妈妈……”我悲哀且略带厌恶的看了他们一眼，转身离去。

　　我无法容忍这样一个女人，她竟然和她的堂兄……

　　那是个可怜的孩子，未出世就被打掉了。现在，可怜的是他的“父母”了，小孩已经回到他“父母”的身边。

重庆_Smart

莫愁前路无知已，天下谁人不识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