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尼斯湖到底有没有水怪？

HgauPlkY

一项新的科研成果出现，总会引发很多人的热情，有些人是为科学欢呼，有些人则希望从中渔利，于是泡沫从中诞生。识别出泡沫，不但有利于保护我们自己，也能在识别的过程中进一步理解科学的本质。

小时候最吸引我的几个科学问题是：

外星人是不是被美国国防部给藏起来了？百慕大三角的海底有没有魔鬼？尼斯湖的水怪到底是哪种恐龙？

那时候还专门有一本介绍外星人的杂志叫《飞碟探索》，我经常看完了，夜里不敢去上厕所。

可以说2000年之前，对科学有兴趣的人，大都看过这些内容。《世界十大未解之谜》之类的书也是科普类书籍销量的第一名，就连2018年的今天，京东科普书排行榜前10名里还有一本是《世界未解之谜》入选了。

但是，我要说的是，这类内容非但不是科学的，反而是伪科学和反科学集中的重灾区，这些书内容的重复度还非常高。除了我刚刚说的三个最著名的，一定还会有 ufo 的解密、麦田怪圈、大西洲的沉没、法老的诅咒，等等等等。

人们之所以趋之若鹜地阅读，主要是因为科学素养还没有及格。有人认为，我不过是有一颗好奇心而已，只是看看。

其实， 科学素养的高低也决定着一个人会对什么东西好奇，会对什么东西无感。

尼斯湖水怪传说

这些讨论我们先放一放，我们先来聚焦在尼斯湖水怪上，挖一挖这个闻名世界的传说是怎么出现的。

苏格兰北部的尼斯，从一九二几年就开始有人陆续地说，在尼斯湖里看到了奇怪的东西，当地的报纸就会刊登这些奇闻怪事。

1933年，海军中卫鲁伯特·古德尔开始调查，他一共收集了1923年到1933年这10年间42篇目击者的口述记录。这本书出版之后，英国人也像咱们一样就怀着猎奇的心态买回家读。

其中有些人还真想找证据，这个人就是当时正在苏格兰尼斯地区巡回演出的马戏团老板伯特伦·米尔斯。人家还真是干什么吆喝什么，他当时发公告，悬赏2万英镑捕捉尼斯湖水怪，因为他相信，只要把它捉住了，马戏团之后的收入就有保障了。

一本畅销书，一个悬赏，就让这个新闻爆发了。

恶作剧

第二年，有一个外科医生叫罗伯特·威尔逊，他拍摄到了水怪的照片，而这张照片后来也成为尼斯湖水怪最出名的证据，那就是在一个昏暗的水面，有一个动物弯着长长的脖子，样子说起来它的上半身有点像条龙，当时《每日邮报》都从伦敦派来了记者去采访，之后这个消息就快速散播到了全世界。

尼斯这个一般来说根本不会有人去的寒冷城市就此成了旅游圣地，所有的游客都是慕名而来，也希望能看到那只水怪。从1934年到今天，80多年过去了，到现在来尼斯旅游的人仍然还是这个目的。所以，从道理上说，尼斯湖水怪的传言只要不被击碎，对当地的旅游业是有巨大好处的。

但是，这个传言还是在1994年的时候被当事人揭穿了。1994年3月14日，路透社报道了一个90岁的老人的临终忏悔，这个老人名叫克里斯蒂安·斯堡林，他的继父是马马杜克·威塞雷尔。

1933年的时候，他的继父还是一个年轻力壮的优秀猎人，那个时候他也听说了尼斯湖水怪，就去调查，结果他的动作快，竟然在湖边发现了一串巨大的脚印，他拍下了照片，宣布自己找到了证据。

但是，这个证据后来被大英博物馆的人分析过后，发现是伪造的，是那种专门固定遮阳伞的底座拓印下来的，而且大英博物馆还专门找到了售卖这种仿制成河马大象脚印的底座，然后这份辟谣就有图有真相地刊登在《每日邮报》上了。

他的继父其实也是被其他人恶作剧骗到了，但是作为一个当地知名的猎人，竟然连真假的脚印都分不出，脸上就挂不住了。一怒之下，打算报复一下《每日邮报》，然后就跟他的养子，也就是这位临终忏悔的90岁老头，他们一起用塑料、木头，还有灰色的油漆弄了一个玩具潜艇。这个潜艇有一个大约30厘米高的“脖子”露出水面，尼斯湖最著名的照片就是被这父子俩拍下来的。

伪装成水怪的潜艇

但是，拍完之后，他的继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可是又想增加报道的可信度，于是就找到了他继父的好朋友，也就是那个1934年发布照片的外科医生。

之后《每日邮报》的记者联系到了这位医生，专程从伦敦大老远赶来，这位记者也真的上了这位老猎人的钩。不过，医生的素质毕竟很高啊，他知道这个事情是作假，可是他又承诺了他的好朋友，所以当年他就要求记者别在文章里公布自己的名字。所以，当年的报道提到这张照片都是以外科医生的照片，以这个指代的。

可是，老猎人根本没有想到，这次报复的影响力是如此之大，马上就轰动了全世界。之后他为了自己跟医生的名誉，直到去世也没有说出口。但是他的养子在90岁高龄去世前几个月，还是把这场没法挽回的恶作剧揭开了谜底。

老头还给出了当时拍照的原始照片，这个原始照片跟刊登在《每日邮报》上的照片一对比才发现，确实是故意夸大了。

我把当年登在《每日邮报》上的照片跟后来公布的原版照片也放在一起了，送给《每日邮报》刊登的那张照片是有意地裁剪了周围的空白，所以那个模型就显得非常大。而原版照片里，那只不过是一个几十厘米长的模型。

虽然这是一个恶作剧，但围绕尼斯湖水怪的调查可真没少做。

1962年，英国成立了尼斯湖现象调查局，他们找了6年都没有结果。1967年，伯明翰大学对尼斯湖底做了为期2周的声呐研究，那次只找到一些鱼群。1987年，一个名为深度扫描的科研团体组织了24艘配备了声呐探测器的船，终于找到了一个体型较大的动物，后来确认这是一只从入海口游进来的海豹。2003年，BBC 还组织过一次大规模的搜索，使用了600条声呐波，扫描了整个尼斯湖，没有发现任何大型的动物。

美国应用联合学院联合 MIT 的一组研究者，对这个问题相当感兴趣，在1972年、1975年、2001年、2008年分别做了4次长期的研究，用尽了各种的设备，像声呐探测、雷达回波、泛光灯照相机，最终也只找到了一些模糊的信号，分析说有可能是菱形的鱼鳍，但最终也没有确凿的证据。

2008年，这个组织做了最后一次的搜索，下了结论，他们说就算尼斯湖曾经有过湖怪，但是这种生物肯定早已经灭绝了。

谣言粉碎

其实，尼斯湖到底有没有水怪，从科学原理上也可以解释清楚。

尼斯湖在苏格兰的北部，它是不列颠群岛的最北边。说是湖，其实更像是条大河，平均宽度1.6公里，然后它分出的一些支流流入到北大西洋。下面的地图中，标红的地方就是尼斯湖，你也可以把它理解成尼斯河。所以，尼斯湖不但小，而且非常冷。

尼斯湖的位置

这个地方的水温，水下5米的时候就只有5摄氏度了，几乎所有的鱼都生活在5米以上的水层里，而且即便这样，也因为温度太低，鱼都很少。

假如真的有蛇颈龙一样的水怪，这里的食物总量顶多只能满足几只水怪的食物需求。但是，一个物种要延续，物种的数量是有硬性指标的。

比如，大型的动物至少需要几百只的规模才不会因为近亲结婚，最终导致了基因恶化，种族灭绝。

尼斯湖里，如果80多年来一直有水怪存在，那就说明它的种族还在延续，所以这个湖里应该至少有几百只水怪。可是几十年来，翻天覆地地找也没有发现哪怕是一只存在的证据，所以从理论上说，这里头不可能有大型的食肉动物。

到此为止，尼斯湖水怪的谣言就算是被系统地粉碎了。

今天我们能得到什么科学思考习惯呢？

就是对什么东西好奇，这个事有点像口味，比如一个穷苦的朝鲜人，30岁之前都没有吃过饱饭，那当他来到中国，就算是给他最廉价的散装方便面，他不用就水，直接干嚼，吃完了还会感觉是终身难忘的味道。

但是，他在中国生活的时间久了，像兰州拉面、武汉的热干面、北京的炸酱面等等，已经吃遍了中国各地的小吃之后，再让他吃散装方便面的话，他起码是不会对这种油炸食品评价非常非常高了，因为他知道好味道是什么样的，健康食品都是什么样的。

那这个道理，一样可以用在判断一个人的科学素养上。

像那些《世界未解之谜》的书里，都夹杂着半真半假的科学术语，确实常常被不明真相的图书商人当作科普类的图书归类。但如果一个人认真读过《十万个为什么》，一个人习惯看《环球科学》杂志的话，这些内容质量极差的书是没法满足他们对信息量跟信息刺激强度的心理需求的，他们的大脑已经习惯于分析更有逻辑性的，更有思维深度的内容了。

在人们眼中，那些一聊起 UFO 就兴致大增，把《法老的诅咒》当作科普书看的人，那些本该在小学高年级就因为知识水平进展，就应该渐渐失去兴趣的内容，竟然对一些人依然能产生较强的刺激，依然能够愉悦他们的大脑，那就只剩一种可能了，就是这些人还没有迈过阅读的最低门槛。

中国近20年，随着科技跟教育的提升，这类内容虽然已经不是科普书的主流了，但还没有完全退出科普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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