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说钱系列：李渊铸“开元通宝”钱和道教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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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元通宝是唐高祖李渊铸造的，他618年称帝，改元武德，三年之后即武德四年（621）七月，刚刚在关中站住脚跟，李渊便废除了已经使用了700多年的五铢钱，而铸造了新式的开元通宝钱。李渊为何在称帝之初，还没有统一全国之前便急于铸造发行开元通宝钱呢？

这自然有其特殊的原因

一方面这是因为隋末的战乱已经使得五铢钱制度败坏已极，不能再继续维持下去了。大业元年（605）隋炀帝杨广即位以后，好大喜功，挥霍无度，连年外出巡幸，并修建运河，东征高丽，将他的父亲隋文帝时期所积累的财物，基本都耗费殆尽了。为了弥补财政上的空亏，他就推行减重的通货膨胀政策，铸造轻薄的五铢钱，民间于是跟风效仿，私铸之风愈演愈烈。《隋书·食货志》记载民间甚至用铁皮，或者裁衣糊纸当钱使用，致使物价飞涨，百业萧条。朝野对于“五铢”钱都已经彻底丧失了信心，急需要铸造一种新的钱币来取代它。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王朝更替之后，都急需进行一些制度上的变革，以显示自己与前朝的不同，这种做法已经成为历代奉行不变的传统。特别是自南北朝以来，每次新的统治者上台，便废弃旧钱、铸造新钱的风气已经基本形成。因此，向来以正统自居的唐朝，如果不做一些变革，无以向民众示威德。而铸造一种新的钱币极具新旧更替、改朝换代的象征意义，同时这也能方便民众，并且为进一步的改革创造条件。因此，李渊就选择了以铸造一种新钱的方式，来宣示他取代隋朝的正当性。

除了这两点之外，从三国以来经过长期的探索、实践，新铸造的一些货币，已经逐渐有了摆脱以往五铢钱束缚的趋势，新创立了一种使用四个汉字，即在方孔的四面各铸一个汉字，来做钱文的新的体例。

实际上，最早的四字钱文应该是王莽的“六泉十布”，如大泉五十、小泉直一、大布黄千等。虽然昙花一现后又回归到了五铢钱的体例。但是，自三国时期的直百五铢、太平百钱、大泉五百以来的400多年间，无论南朝，还是北朝，先后铸造的太货六铢、大夏真兴、太和五铢、永安五铢、常平五铢、五行大布、永通万国等钱币，都是使用四个字作为钱文的，使得用四个字做钱文，逐渐成为一种新的风气，这也为开元通宝钱的应运而生奠定了基础。

正是在上述背景下，唐高祖李渊于武德四年即公元621年，宣布废除隋朝的五铢钱，下令铸造了开元通宝钱。

开元通宝钱，虽然形制上继承了北魏钱币以及隋五铢的风格和大小，背面也与五铢钱一样没有铸造文字。但是，钱文上看似不经意的一点变化，却开启了中国货币史上一个新的时代。

下面就和大家聊聊“开元通宝”这四个字的寓意内涵。

据《旧唐书》记载，“开元通宝”的钱文，是由大书法家欧阳询制词并书写的。字体恭正，有人称二分含篆，八分含隶，因此又被称作八分书，清丽遒健，独步古今。

欧阳询为什么要选用“开元通宝”作为钱文？这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

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需要先从“开元通宝”的字面上来做一番分析：

“开元”一词，并不是唐代首创，早在汉代的班固就已经使用了。如在他写的《汉书·李寻传》中就有“惟汉兴至今二百载，历纪开元，皇天降非才之右，汉国再获受命之符”的句子。另外在《东都赋》中，班固又说“夫大汉之开元也，奋布衣以登皇位”。由此可知，“开元”的本义应当是指新世纪、新阶段的开始之意，引申之意就是开创新的纪元。

“通宝”一词，唐代以前没见使用过，应该是欧阳询所创造的词。“通”字有流布无碍之意，北周铸有永通万国钱，就是取的这个意思。“宝”字古代指珍宝，如先秦青铜器上经常铸有“子子孙孙永宝用”的铭文，就是指珍宝的意思。货币也属于宝物，因此可以称为宝。如《汉书》记载周景王所铸大钱，文曰“宝货”，王莽也曾实行过所谓的“宝货制”。欧阳询书写钱文时用“宝”字，就是沿袭的这一用法。“通宝”的意思就是通行之宝货。

以宝名钱，既表明货币具有的价值，又显示了新货币具有崇高的地位，还体现出了人们心中对钱币的重视，这些都说明了货币影响力的增大和加强，具有重要的社会意义。

以上的解释，仅仅是从字面上的理解。实际上，开元通宝的钱文并不是这么简单，可能大多数的读者想不到，“开元通宝”这一看似普通的钱文，其实还隐含有很深的道教寓意。

为什么这样说呢？

难道“开元通宝”钱文还与道教有什么关系？

猜的没错，“开元通宝”这一钱文确实与道教有着密切的关系。这需要从南北朝以来，特别是隋唐之际道教文化的盛行，以及李唐王朝与道教的关系说起。

大家知道，道教是在中华本土上，土生土长的一个宗教。它萌发于西汉，东汉时形成的原始道教，魏晋南北朝时期为道教的成熟阶段。隋文帝就非常崇信道教，他所用的年号“开皇”，就来自于道教文化。

在隋唐之际崇信道教的社会氛围之下，唐高祖李渊为了抬高自己的身价，就与姓李名耳的老聃，即道教的创立者老子攀为了宗亲。

实际上，李渊宣称，早在他从太原起兵之后，就曾经得到了道教的眷顾。

据记载，李渊在向霍邑进兵时，曾经被多日不止的淫雨所困，有一位白衣老者自称是霍山神的使者，指点迷津后，李渊才得以从困境中解脱，直取长安，建立唐朝。所谓霍山神，指的就是当地的土地神、山岳神，都是道教之神。这件事就是唐朝与道教结缘的第一个接点。武德三年唐高祖曾经为老子立庙，唐高宗更是尊老子为玄元皇帝，唐玄宗甚至亲自给《道德经》做注释，要求大家学习。因此，道教文化风靡于唐初的朝堂之上。

那“开元通宝”隐含了怎样的道教寓意呢？

道教的经典文献《太上老君开天经》认为，远古创世经历了五个劫号，“开皇”就是其中之一，因此，隋文帝用它做了年号。在道教的词汇中，“开”为开劫度人之意，“元”指“洪元”，为道教创世纪的第一大世纪。“开元”两字合称则有开劫创始、超度众生的寓意；“通宝”两字中，“通”与“洞”、“宝”与“真”相通，“通宝”就是道教中的“洞真”，意思是通向真仙之道，也就是沟通于三宝神君的意思。因此，“开元通宝”钱文，除了我们通常所理解的通行宝货的意思之外，实际上，还隐含有浓厚的道教思想文化在内，这一点可能是大家平常都没有想到的。

当初欧阳询受命为新钱制词的时候，正是为了迎合朝野崇尚道教的风尚，而采用了寓有道经术语以及经义的“开元通宝”一词为钱文，将钱币文化与道教思想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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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年来谁铸币》
王永生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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