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舰历史守护者纪墨：以史之名 致敬“重庆舰人”｜70年70人·人文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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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10月，参加中华人民共和国开国盛典及受阅之海军代表队暨首长全体合影。（图片提供：海军集邮工

□他们是震惊中外重庆舰起义574人
□他们是开国大典阅兵式受阅“第一兵”
□他们是“参加中国人民海军建设的先锋”
重庆舰起义

1949年，全国解放前夕，国民党重庆舰起义，这艘当时中国最先进的军舰和574名海军官兵成功投入革命阵营。党中央对此极为重视，对重庆舰官兵在未来人民海军建设中发挥巨大作用寄予厚望。

在人民解放军还未正式建立海军之前，“重庆舰”就已被纳入了人民解放军的战斗序列，1949年3月15日，率舰起义将领邓兆祥被任命为“中国人民解放军重庆舰”舰长。毛泽东主席和朱德总司令发电勉励重庆舰起义官兵做“参加中国人民海军建设的先锋”。
封面新闻记者 王国平 施诗晨 摄影 吴枫
1949年10月1日，开国大典。
天安门城楼上，邓兆祥身着人民海军军服观看阅兵式。阅兵方队打头阵的，是由原重庆舰起义官兵为主组成的海军方队，这是迄今为止阅兵式中唯一一次海军方队走在最前面。

开国大典，邓兆祥身穿海军军服在天安门城楼

邓兆祥曾是国民党海军重庆舰舰长，1949年全舰起义，毛泽东主席和朱德总司令在电报中，勉励重庆舰起义官兵做“参加中国人民海军建设的先锋”。
从1989年6月份到邓兆祥将军身边工作，到1998年老将军去世，在这9年多的时间里，作为邓兆祥将军警卫参谋的纪墨一直跟随在老首长左右，为“重庆舰人”的故事所深深感染。
自2004年来，以重庆舰历史守护者为使命的纪墨一直在寻访参加起义的574人和他们的事迹。
这其中，有重庆舰人作为开国大典第一方队的红色记忆，也有重庆舰人参加人民海军的建设事迹，也有邓兆祥在93岁的高龄登上南海岛屿的历史往事……

邓兆祥少将。（图片提供：海军集邮工作室）

起义之秘
“这个起义必须要成功”

“首长曾说，这个起义必须要成功，如果不成功，舰上五六百人的生命就无法保障。”
历史往往是站的远，才能一窥全貌，但也只有站得足够近，才能感受到震撼。
1949年2月25日，国民党海军巡洋舰重庆号，从英国接回来刚过半年，就在上海吴淞口成功起义，驶向山东解放区烟台港。向封面新闻记者讲述重庆舰往事时，纪墨语调平缓，却仍可令人感受到那关乎民族命运和个人生死的使命感。
重庆舰起义时值三大战役尾声，当时舰上进步士兵和潜伏的中共地下党员，秘密串连，组成“重庆军舰士兵解放委员会”，简称“解委会”，共有27人。让人意外的是，彼时舰上还另有一个起义组织，共16人。他们的起义活动是从l948年11月底、12月初开始酝酿的。这两个起义组织分别按照各自的计划平行活动，只是在酝酿起义发展人员的过程中，有些成员之间相互发生了联系。但囿于当时环境，两个起义组织间一直没有建立横向的组织联系。
2月25日1时30分，解委会按计划发动了起义。首先切断了电话电源、无线电天线和备用电源，控制了总办公室，并关闭了电台；同时控制哨兵后取得武器；再拘禁了全部军官；用事前拟好要移动锚位的“假命令”，唤醒海员、技工起来发动主机；最后去做邓兆祥舰长的工作，请他出来领航开船。
纪墨说，邓兆祥事先并不知道舰上酝酿起义的事，当起义士兵去到他舱室里请求驾舰时，邓兆祥还对此表示了怀疑。

纪墨在邓兆祥身边工作近10年。如今他已经成为重庆舰人和重庆舰历史的守护者。

在邓兆祥身边工作期间，纪墨有机会和老首长探讨这些细节。
“我问过他，当时为什么不相信。首长说，他当时觉得是国民党当局在试探他。”纪墨说，当年国民党内部派系斗争严酷，而刚直不阿的邓兆祥，从不归属于某一派，自然也得不到信任。但邓兆祥已有一定的进步思想基础，并有应变的思想准备。为了弄清情况和对全舰官兵负责，他没有马上轻易表态。当他和解委会负责人王颐桢、武定国等人谈完话，又叫来轮机、航海等各部门的军官询问，在了解委会士兵们是真正起义，军舰备航、开动也没有问题时，毅然支持和参加了起义。
邓兆祥亲自制定航线，下令开航，并指挥航行，保证了起义的成功。
“首长曾说，这个起义必须要成功，如果不成功，舰上五六百人的生命就无法保障。”纪墨解释，要将这么庞大的军舰顺利开赴解放区，需要复杂、专业的操作，仅靠几个人的力量是绝对不够的。如果当时邓兆祥不赞成，解委会的士兵是无法成功起义的。
2月26日晨7时许，重庆舰顺利驶抵山东解放区烟台港。两个起义组织派出4位代表上岸联络，向烟台军政领导汇报了重庆舰起义情况。根据烟台军政领导的指示，当天下午请邓兆祥舰长等上岸共商军舰的有关事宜。
为了防止敌机轰炸，根据中央指示，3月3日晚重庆舰驶离烟台，4日晨抵达东北葫芦岛深水港。3月5日邓兆祥舰长率全舰574名官兵致电毛泽东主席和朱德总司令。3月15日，东北军区正式任命邓兆祥为中国人民解放军重庆舰舰长，任克加为政治委员。3月24日毛泽东主席和朱德总司令复电邓兆祥舰长暨全体官并予以嘉勉，勉励重庆舰起义官兵做“参加中国人民海军建设的先锋”。

1946年3月8日，时任国民党海军长治舰舰长的邓兆祥。（图片提供：海军集邮工作室）

1948年7月19-22日，重庆舰回国途中停泊新加坡海域（图片提供：海军集邮工作室）

1949年3月7日，重庆舰起义后。邓兆祥陪同东北军区副参谋长（还有“参谋处长”之说）段苏权检阅重庆舰

“大海之子”
78岁的海军副司令员

四十六岁时，邓兆祥加入人民海军，自此为人民海军建设贡献了后半生的全部精力。
1949年10月1日，开国大典阅兵式。邓兆祥身着海军军装，在天门城楼上与党和国家领导人一同检阅人民军队。
纪墨说，邓兆祥是一位真正的爱国主义者，一位“大海之子”。
邓兆祥在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出生；十一岁时虚报年龄，以一篇《国防以海军为重》考入黄埔海军学校第十六期驾驶班；在黄埔海校用五年时间完成海军基础教育后，又相继在吴淞海军学校、烟台海军学校、南京水鱼雷枪炮学校学习或实习；在1930年和1946年，又先后两次赴英国皇家海军学习；邓兆祥还曾担任过“桐梓海军学校”的训育主任，参加过抗击日寇之战……这样的经历，在世界海军史上也绝不多见。

1930年在英国留学的邓兆祥（图片提供：海军集邮工作室）

四十六岁时，邓兆祥加入人民海军，自此为人民海军建设贡献了后半生的全部精力，从担任安东海军学校、青岛海军快艇学校校长开始，再到被授予海军少将军衔，先后担任海军青岛基地、北海舰队副司令员，一直到海军副司令员。
处事非常严谨，学识非常渊博，为人非常真诚，这是纪墨跟随邓兆祥十年，对邓老由衷的感怀。
纪墨说，邓兆祥在以78岁高龄担任海军副司令时，仍坚持出海，并没有因为年纪而减少自己的工作量。
这样勤勉的状态保持到他担任全国政协副主席期间。那时邓兆祥已经90多岁，但纪墨每天会陪他到办公室坚持上半天班。他给纪墨的理由是，任何机密材料都不应该带回家，必须在办公室处理。

邓兆祥下班离开办公楼，向卫兵致以军礼。（图片提供：海军集邮工作室）

如今网上仍有一张照片，在走出青岛海军大院时，已是满头白发的邓兆祥抬手向卫兵回敬军礼。
纪墨说，这是老首长对自己的要求，“很多时候首长是坐在车中，每次上下班经过门岗，他都会在车里给哨兵还礼。”纪墨回忆，他曾经问首长，车窗都是茶色玻璃，在里边还礼哨兵也看不见，“首长说，看不见也必须还礼！他无时无刻不注重这种尊重”。
这种尊重，纪墨说自己也时刻感受得到。为照顾邓兆祥，纪墨一直住在他家一楼，并在二楼首长房间设置了一个呼叫器，只需要按下按钮，纪墨就会听到召唤。然而，邓兆祥有任何需求，都是亲自下楼，“小纪现在有空吗，可以过来一趟吗？”这是邓兆祥永远不变的开头。
因为铃从未响过，纪墨一度担心是呼叫器出了什么问题，检查后发现一切正常，“是邓老一次都没有用过。”

1996年1月22日，邓兆祥率全国政协慰问团乘专机抵西沙永兴岛。（图片提供：海军集邮工作室）

一生之愿
93岁登上西沙永兴岛

海军为邓兆祥一生所系，他希望人民海军愈发强大，真正成为维护中国海洋权益的坚强力量。
1996年1月22日这一天，邓兆祥以93岁高龄登上了他心中一直牵挂的永兴岛。
纪墨仍然记得，邓兆祥挺直腰杆，迈着标准的军人步伐，朝着岛上的军旗走去，向军旗、向西沙深深躹了一躬。
临走时，邓兆祥在永兴岛的将军林种下一棵椰子树。
“在他身边近十年，我看到的是一个真正的中国人民海军的形象，高大、正直。”
因为这样的感情，在邓兆祥去世后，纪墨开始了寻找“重庆舰人”的工作，“因为邓老和我说过一句话，那么大的军舰，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就能开回来的，起义成功，是全舰所有人共同的努力”。
1998年8月6日，邓兆祥将军握着纪墨的手在医院安然辞世，享年95岁。几天后，他的骨灰在青岛撒向了他驰骋一生的大海。

1996年1月23日，纪墨与邓兆祥首长在三亚鹿回头公园。（图片提供：海军集邮工作室）

在长达72年的海军生涯里，邓兆祥曾穿越过大西洋、印度洋、太平洋，从中国的内河、近海到蓝色的大洋，都曾留下过他的航迹。
纪墨说：“邓兆祥以一生之力投身海军，尤其是在参加人民海军之后，更是竭尽心力，希望人民海军愈发强大，真正成为维护中国海洋权益的坚强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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