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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一共住着三个人,我、中年男人和小男孩。一天上午,医生把中年男人叫了出去。过了半个小时,中年男人失魂落魄地走进病房,一脸绝望的表情。他脱下病号服,推开门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外,我拉了拉身上的棉被,仍感到浑身发冷,我知道,马上就该轮到我了。我正在胡思乱想,邻床的小男孩跑过来推了推我,然后递过来一件东西,凑在我耳边小声说:“叔叔,这是我送给你的。”
我接过一看,一个塑料袋里放着一些纸叠的玩艺儿。我哪还有心情看这些小孩玩的东西,胡乱往枕头下面一塞,摆了摆手,不再理睬他了。
小男孩自讨了没趣,撅起嘴,回到了自己床边。
这天晚上,我一个接一个地做着噩梦。也不知几点,病房的灯突然亮了,我一惊,猛地坐起来,揉着眼定睛一看,竟是中年男人闯了进来。只见中年男人一脸杀气,手里还拎着一个大塑料桶。他二话不说,拧开桶盖就往地上倒,顿时,一股浓烈的汽油味飘散开来。我愣了半天,突然明白了他要干什么。我跳下床去,一把按住他的手。因为紧张,我的声音有些颤抖:“大哥,你这是要放火啊。”
中年男人推开我,目露凶光,压低声音说:“对,我不但要放火,还要连你们一起烧死!”“为什么?”“你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我的癌症已经扩散了,我要你们给我陪葬,死也死个够本儿!”“可你得病与我们无关呀!何况我们也是病人。”
“呸!”中年男人猛地一摆手,大声说:“一番检查花了老子八千,这里的狗屁医生还让老子再交五万押金,说就是这样也只能活半年,不交钱超不过三个月!妈的,把老子往绝路上赶,我让你们也不好过。”说着,猛地掏出了打火机。
我对傻在床上的小男孩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和我一起跑。
谁知中年男人狂笑起来,他掏出一把钥匙朝我们晃了晃,说:“走廊门我已经锁上了,护士也让我打昏了,这里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跑!”说着,摁着了打火机,火光一闪一闪地映着他灰沉沉的脸。
“和我一起死吧!”中年男人吼道。
“慢着!”我大叫道,“今天下午你不在时,医生告诉我,因为咱俩邻床,他们把检查结果搞错了,得癌症的是我!”
“你别糊弄小孩了。”中年男人虽然这样说,可还是停止了手里的动作。
“叔叔说的是真的,医生的话我也听见了。”一直沉默的小男孩突然开口了,“不信你到护士阿姨那里看看病历。”
中年男人叫道:“好,你们和我一起去看病历,要是骗人,我就放火!”
中年男人跟着我来到了护士值班室,果然像他所说,值班护士被打昏在床上。中年男人斜眼瞪着我,一字一顿地说:“打开病历柜!”
我扶住柜门,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这一看病历,岂不是全露焰了?我痛苦地闭上眼睛,看来今天在劫难逃了。
“叔叔,你的病历在我这儿。”小男孩突然叫了起来,他手里晃动着一个塑料袋,猛地扔给了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用手去接,我哪能错过这个机会,我一下子扑过去,把中年男人死死地压在了身下。
我没用几分钟,就用床单把瘦弱的中年男人捆了个结实。
塑料袋掉在地上,里面散落出一些千纸鹤和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着:送给叔叔。
我对小男孩努了努嘴,大声说:“赶快去报警。”
“等一会儿。”小男孩走过来,从地上捡起那些千纸鹤,小心地放回塑料袋里,然后他把塑料袋塞进了中年男人的口袋。“叔叔,这里面有一百只千纸鹤,是我亲手叠的。每个病人我都送了一百只,这些本来想今天下午送给你的,可你不在。”小男孩摸着那张送给叔叔的纸条,继续说,“我明天就出院了,还不知道叔叔你叫什么?”
“出院?你病好了吗?”我问。小男孩摇了摇头,把脸朝向中年男人,慢慢地说:“我不是病好了才岀院的,叔叔你还能再活半年,可医生说我只能活两个月了。家里的房子和地全卖光了,再也没钱给我看病。今天爸爸问我还想干点啥,我说就想看看天安门。叔叔,你不要害怕死,你看我都不害怕,告诉你一个秘密。”小男孩跪在中年男人身边,神秘地说,“我们都死不了,因为我给你的可不是一般的纸鹤,那是不死鸟,。有了它的保护,我们大家都不会死。”
我清楚地看见中年男人灰黑的脸上竟然挂着两滴泪水。
一个月后,我切除了良性肿瘤,病愈出院了。当我收拾东西的时候,翻出枕头下的塑料袋,一百只千纸鹤静静地躺在里面。我把它们珍藏起来,直到今天。
(故事完,图文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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