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见鬼人”？ 看古人如何戏耍装神弄鬼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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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男师女巫，自古有之，唐时呼为“见鬼人”。尽能驱使鬼神，晓得人家祸福，令人趋避，颇有灵验。所以公卿大夫都有信着他的，甚至朝廷宫闱之中有时召用。

那世间无知男女，妄称神鬼，假说阴阳，一些影响没有的，也一般会哄动乡民，做张做势的，从古就有了。

无过是些乡里村夫游嘴老妇，男称太保，女称师娘，假说降神召鬼，哄骗愚人。口里说胡话，便道神道来了。却是脱不得乡气，信口胡诌的，多是不囫囵的官话，杜撰出来的字眼。

正经人听了，浑身麻木忍笑不住的；乡里人信是活灵活现的神道，虔诚的信服，不知天下曾有那不会讲官话的神道么！

又还一件可恨处：见人家有病人来求他，他先前只说：救不得！直到拜求恳切了，口里说出许多牛羊猪狗的愿心来，要这家脱衣典当，杀生害命，还恐怕神道不肯救，啼啼哭哭的。及至病已膏肓，烧献无效，再不怨怅他、疑心他，只说不曾尽得心，神道不喜欢，见得如此，越烧献得紧了。不知弄人家费多少钱钞，伤多少性命！不过供得他一时乱话，吃得些、骗得些罢了。刑法上禁止师巫邪术，其法甚严，也还加他“邪术”二字。而今并那邪不成邪，术不成术，一味胡弄，愚民信伏，习以成风，真是痼疾不可解，只好做有识之人的笑柄而已。

苏州有个小民姓夏，见了这些师巫，一时兴起也去投着师父，指望传些法术。岂知费了拜师钱，并无甚术法得以传授，只教得些混人耳目的秘诀，演习熟了准备独自开场施法。

其邻有个范春元，最好戏耍。晓得他是头番初试，原没甚本领的，设计要弄他一场笑话，来哄他道：“你初次降神，必须露些灵异出来，人才信服。我有愧于做你邻人，与你商量个计策帮衬着你，等别人惊骇方妙。”

夏巫道：“相公有何妙计？”

范春元道：“明日等你上场时节，吾手里拿着糖糕叫你猜，你一猜就着。我就赞叹起来，这些人自然信服了。”

夏巫道：“相公肯如此帮衬小人，小人万幸。”

到得明日，远近多传道新太保降神，来观看的甚众。夏巫登场，正在捏神捣鬼，妆憨打痴之际，范春元手中捏着一把物事来问道：“你猜得我掌中何物，便是真神道。”

夏巫笑道：“手中是糖糕。”

范春元假意拜下去道：“猜得着，果是神明。”即拿手中之物，塞在他口里去。夏巫只道是糖糕，一口接了，谁知不是糖糕滋味，又臭又硬，甚不好吃，欲待吐出，先前猜错了，恐怕露出马脚，只得攒眉忍苦咽了下去。

范春元见吃完了，发一语道：“好神明吃了干狗屎了！”众人起初看见他吃相怪异，也有些疑心，及见范春元说破，晓得被他做弄，尽皆哄然大笑，一时散去。夏巫吃了这场羞，传将开去，此后再拜不兴了。

似此等虚妄之人该是这样处置他才妙，怎当得愚民要信他骗哄，亏范春元是个读书之人，弄他这些破绽出来。若不知时又被他胡闹了。正是：

奸欺妄欲言生死，宁知受欺正于此？

世人认做活神明，只合同尝干狗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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