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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人”小涛
王秀东
今年回家过年时,刚到村口的老槐树下,就看到暮色下这样一幕:人群围着一个蓬头垢面、破衣烂衫、一下子分不清男女的人。这个人低着头,拿着几个馒头往嘴里塞着,任凭别人怎么说道、怎么指责,他像没事人似的。这时,一个身体胖大的女人开了腔:“你说你这个孩,你不能老是来俺这抢馒头呀!俺也不容易,俺还得养家糊口,你应该去找村上去找政府才行,你不能老跟俺作对。”女人说完,长叹一声,无奈之情溢于言表。
这当口,紧挨在我身边的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认出了我,兴奋地说:“这不是俺小爸(家乡的孩子兴管小叔叫小爸),小爸你回来了,相好连,咱快点回家,俺爷、俺奶念叨你好几天连,俺也盼你快点回来,给俺买火鞭放。”我喜出望外,拉住小强,连摸手加摸脸一通亲热。这时,在附近围观的邻居家的婶子、大娘也认出了我,忙跟我打招呼寒暄,就在我们闲聊的时候,那个衣衫褴褛的人却跑了,一直朝北边的深山跑去。
随侄子回家后,父母、哥嫂正在张罗晚饭,一阵嘘寒问暖之后,便与家人围坐一桌开始吃饭。饭后,与家人闲聊,提及在村口看到有人偷馒头的事。爸接过话茬说:“其实那个孩子不是小偷,是你春旺叔的儿子小涛。”爸叹了口气接着说:“那年你春旺叔含冤去世以后,小涛就慢慢变成这样了。无心思干活,远离了村子,就变成个“野人”。“也没人管他?”我不解地问,“管过,可是管不了。”娘接过话茬答道。“都是谁管过?”我接着问。“他姑管过,听说村上、镇上也管过,可都没有好结果。”娘说完长叹一声,开始收拾屋子。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很长时间都不能入睡,索性点上支烟猛抽起来,没用多长时间,烟雾就弥漫房间,缭绕盘旋,人如坠五里云雾之中,恍惚间,倒让我陷入对小涛一家的回忆之中。
小涛大名叫汪涛,是我一个远房叔叔春旺叔的儿子,春旺叔原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那年,因为家里生活困难,到生产队里找队长汪德斌借五块钱给孩子看病,汪德斌故意不借给他,为此两人发生口角,情急之下,春旺叔顺手抄起一把剪刀威胁汪德斌,汪德斌借机报案,声称有人行凶杀人。试想,在那个棍子随便打,帽子满天飞的年代,哪有春旺叔的好果子吃,不管三七二十一,执法人员就给春旺叔戴上坏分子帽子,接受管制,从此春旺叔没了人身自由。怕受牵连的婶子,带着女儿远离家门,另嫁他人,只留下小涛和他爸艰难度日。没过几年,春旺叔贫病交加撒手人寰,孑然一身的小涛便没人管,没人疼了。据说,失去父亲之后,小涛带着一线希望,独自到南京找过母亲,可是因种种原因母亲就是不认他,更不和他见面,更有甚者,其现任丈夫还找上人打了小涛一顿……
又遭受那次人生变故之后,小涛精神出现失常,悄没声地消失了,后来有人在大山里发现了像“野人”一样的小涛。
春节后的一天早晨,我带上些衣服、食物之类的物品,进山找小涛,想劝他回归村里。按照人们提供的方位,翻了几座山,过了几道沟,也没见小涛的踪影,正在疑惑时,身后传来悉索的声响,我转身一看,正是脏兮兮披头散发的小涛,小涛早已认出了我,他怔怔的看着我,也不跟我说话,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冷得像一块冰。我试探着与他搭讪,他也不理睬,就在我无计可施尴尬无奈之际,小涛却快速走到我面前,顺手抄起我带给他的物品一溜烟跑了,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我一下子呆在那里,心里沉得没法形容。
后来,听说当地民政部门和村里救济过小涛多次,想安排他到村里的企业上班,可小涛一直不答应。
我想,可能是小涛的心“死”了,难以复活了,要不他是不能这样执迷的。
唉!这历史留下的伤痕,谁能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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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王秀东,字公表,笔名沧海,山东省淄博市博山区城东街道安上村人,已出版赞美家乡散文三部曲的第一部《莲韵丰姿》和第二部《锦绣博山》,近年来,多次荣获市、区级文学征文奖和两届区级文学艺术奖,在省、市、区级报刊杂志刊登稿件近百篇,现为市、区级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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